兰兰笑了

每到栀子花开的时节，整个校园都浸润在浓郁的馨香中。这时，总会有学生采几朵含苞待放的栀子花，插到碗里放在讲台上养着，兰兰就是其中一位。

兰兰在整个年级都是出了名的，只因学习成绩太差，没有一门功课能及格，从一年级起就这样。

那天早餐带队时，我走在学生队伍里，与兰兰并排。走了几步，我笑着问：“马上就要上初中了，你想读初中吗？”

兰兰侧过头看着我，不好意思地说：“如果考得上就读。”

“你肯定考得上。”我点点头。义务教育是每个孩子都要完成的，不需要考试，但我没有告诉兰兰，我想看到她自信、努力的样子。

听了我的话，兰兰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然后跑到队伍前面去了。现在的她青春、阳光、乐观、大方，这已经足够。

还记得刚接手这个班时，兰兰坐在角落里，她的眼皮总是垂着，脸上毫无表情，也很少跟同学说话，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那里。一次上课，我试着叫她认读生字，她哆哆嗦嗦地站起来，低垂着头一言不发。这时有学生高声说：“老师你别叫她，她什么都不会。”兰兰将头埋得更深了，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我让兰兰坐下，严肃地对起哄的学生说：“不能这样说同学，她只是暂时不会而已。”教室里安静下来，兰兰偷瞄我一眼，目光中不再是麻木和戒备，而是信任和感动。

课间，我找兰兰谈话，想了解更多情况，可无论我怎么循循善诱，她都一言不发，而且不抬头看我。看来我得去家访，以便寻找新的突破口。

家访的情况让我大吃一惊，兰兰小时候本来是活泼可爱的，5岁那年看到意外身亡的父亲，她大哭一场后变得沉默寡言。

一个孩子不会学习不要紧，但一定要会生活，学会与人交往，学会交流情感，学会表达需要，学会融入周围环境，否则这一生难言幸福。

我决定帮助兰兰。上学经常迟到，我教她用老人手机当闹钟，自己定时自己起床；下课了，兰兰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没有小伙伴跟她玩，我便坐在旁边陪她聊天；在学习上，兰兰从未体验过成就感，我就在课上选简单的题目让她回答，答对了大力表扬。

慢慢地，兰兰的头开始扬起，脸上洋溢着浅浅的笑容，也能够回答我的问话。

一天放学经过讲台时，兰兰没有像其他学生一样匆匆走过，而是弯下腰清理牛奶篮子里尚未饮用的牛奶，然后整齐地放在讲台上。此后天天如此。我每天微笑着看她做完这一切，把这当成她主动融入班级的标志。后来，我问兰兰：“你为什么天天做这个呢？”她笑着说：“我怕浪费了。”我并不在乎她怎么回答，只想让她知道，她每天做的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如今，兰兰每天按时到校，也能完成各项作业，虽然朋友不多，但也能自信地生活在这个班集体，并且有了完成初中学业的梦想。最主要的是，她对周围的世界不再是敌对、麻木的。

或许每个班级都有学生因为学习成绩差而被边缘化，但这不是我们放弃孩子的理由。

看着兰兰放在讲台上的栀子花，我心里默念：兰兰，愿你也如这栀子花，沐浴阳光雨露，使劲地生长，灿烂地开放。

（作者单位系湖南省澧县银谷国际实验学校）

《中国教师报》2020年12月16日第1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