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头

初中时，同学们都叫数学老师“老刘头”，我毕业后回母校当老师，才知道他叫刘忠义。我的同学中，许多人对他的第一印象都是“脾气暴”，不是对学生，而是对一切影响学生学习的人。

记得一次课间操，校长在大喇叭里反反复复说一件事，大意是有“外人”进校园了，校长室窗户的铁栅栏被掰弯，运动会刚得的“金杯”不见了。校长越说越刹不住闸，最后竟直指操场上的我们：“没准儿就是你们干的！”顿时，学生骚动起来，根本没有做操的意思。眼看课间操时间过了，下一节课马上开始，校长还没有停下的意思。老刘头便大声吩咐体委：“整队回班，上课！”

我们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其他师生的诧异目光和窃窃私语中离场了。回到教室，老刘头对大家说：“开始学习吧，把失去的时间抢回来。”然后跟没事儿似地开始上课。

毕业后回校任教，或许是身份改变了，我感觉老刘头并不像记忆中那么严厉，有时还跟他开玩笑，说上学那会儿数学成绩总拖班级后腿，您还对我那么好。他笑眯眯地听着，很享受。

中考前，我们的学习任务很重，但有人想保留一点儿爱好，老刘头对此也很支持。比如，崔建军喜欢设计，乔班长爱画画，过新年时老刘头就让他们美化教室，他们总能别出心裁，让人眼前一亮。偶尔两人在课上开小差，老刘头也从不把他们的“作品”撕掉或没收，而是语气严厉，像是对全班训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你们啊，得知道现在干什么，还得知道将来干什么，这样才事半功倍。”一句话说完，人已经走远了。后来两人从事了设计工作，事业有成，仍感谢老刘头当年手下留情。

老刘头最讨厌别人对他撒谎。一次班上有8个男生迟到，他们给出的迟到理由五花八门，眼见老刘头的脸色由红紫变铁青，轮到乔班长了，他倒干脆利落，只回答了3个字“没原因”。听到这里，老刘头立刻眉头舒展，连连摆手说：“很好很好，你回去。”然后如释重负，语重心长地说：“同学们啊，说句实话有那么难吗，一万句瞎话顶不上一句实话，说实话是一种高贵的品质！”

老刘头的课分层，不同层级的学生做不同的题，安排座位也遵循差异互补原则。我数学不好，老刘头就把数学最好的程武和老费安排与我同桌，让他们给我补习数学。而我语文又特别好，老刘头就让我帮他们补习语文。

时至今日，我当教师已经31年了，身上早已有了老刘头的影子：布置学生能够完成且适合他们的作业；安排座位时考虑到学生互帮互学；班干部竞选上岗，让每个学生都有锻炼的机会；营造让学生讲实话的环境，教育他们做一个懂得感恩的人……我也常常对学生说，“你们啊，得知道现在干什么，还得知道将来干什么，这样才事半功倍”——这个声音已经深入我心。或许，这样的劝诫也将是我这一代人对下一代人的美好希冀。

（作者单位系吉林省四平市第十四中学校）

《中国教师报》2021年10月20日第9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