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研究生学位项目自我评估体系的特征及其启示
www.jyb.cn 2017年03月31日 来源：中国教育新闻网-《中国高等教育》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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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我国研究生教育的快速发展，质量保障成为重要议题。从世界各国研究生教育的实践经验看，建立符合本国实际的研究生教育评估制度，是促进研究生教育质量提高的有效手段。而重视高等学校的自我评估和人才培养，是大多数国家研究生教育评估制度的共同特征。 美国研究生教育历经100多年的发展，其质量广为世界所认可，成为其他国家学习借鉴的样本。多方面因素造就了美国高质量的研究生教育，卓有成效的内部质量保障体系，尤其是制度性常态化学位项目评估，是重要因素。本文试图通过对美国研究生院理事会和多所高校的评估文件的梳理分析，归纳展示美国研究生学位项目自我评估体系及其特征，以及对我国研究生教育内部质量保障体系建设的启示。 美国研究生教育项目自我评估体系 研究生项目审查(graduate program review)是美国研究生教育内部质量保障体系的核心内容。美国开展研究生教育的高等教育机构定期对其研究生学位项目进行综合审查（与我国学位点自我评估比较接近），为了便于比较，本文将其意译为研究生项目评估，简称项目评估。项目评估是对研究生教育项目的一项全面、综合的评估，通常每5-10年进行一次。 1.项目评估的目的 研究生项目评估不同于由专业学会认证机构进行的评估。前者是内部驱动，以高校和院系为主体制定评估内容、标准并组织实施，从而提供学术判断和建议以供改进；而后者则由外部机构发起并主导、由院校配合完成，其目的在于集中检查是否达到认证所需的若干最低标准。通常院校内部项目评估会与外部认证要求相结合，为后者提供数据信息，但内部自我检查以发现问题为主要目的。 项目评估能够为高校管理者提供关于项目的关键信息。尽管研究生学位项目在设立之初都经过严格的审查，定期的项目评估有助于大学和院系的管理者判定该项目是否继续达到最初的目标，或者这些目标以及项目本身是否符合学科发展或市场变化的需要，从而为项目持续改进或战略性调整提供依据，确保学术规划和预算是基于真实可靠信息，用于优先领域，而不是基于印象或是理论。 2.项目评估的制度和组织 周期性项目评估要想成功，首先有赖于制度保障。美国大学负责自我评估的组织机构的形式因校而异，通常的做法是由校级评估委员会发起并协调监督，由学校规划研究办公室/评估办公室配合（研究生教育规模较大的高校可能研究生院也有相应的机构），由被评学位项目教师提供自评材料，评估委员会聘请外部专家实地考察并形成评估报告。校级或研究生院牵头评估工作的负责人一般要有较高的职务级别或影响力，这样才能处理好评估过程的复杂性和敏感性，协调配置评估所需的资金、物力和人力。 评估委员会成员主要由校内外从事研究生教育的管理人员和教师组成，有时学生也会在评估委员会里，但更常见的情况是在负责监督的校常务委员会里。评估委员会审议院系提交的自我评估报告和问卷调查结果，如果需要，开展实地调查和访谈，或聘请外部评估专家进行实地调查并出具评估意见。评估委员会根据以上材料准备一个简明扼要的、包括改进建议在内的报告。这个报告的公开程度因校而异，有些只对被评院系和研究生院负责人以及校常务委员会开放；有些则放在院系的网页上，有监督权的利益相关者登录后可以看到。 在实施评估之前，学校或研究生院会组织相关方面人员制定评估指南等文件来指导评估过程。评估指南包括以下内容：研究生项目评估的目的、实施的过程、涉及人员的职责、每个阶段需要提交的材料以及结果的使用。评估指南通常还包括附件，界定相关概念的内涵、明确数据统计口径和评估报告标准格式，提供一个时间表，列出每年要实施项目评估的院系。在制定评估指南、设计指标和实施评估的过程中，研究生院院长发挥领导作用，同时广泛调动研究生项目利益相关者参与，尤其鼓励教师参与评估方案的制定和实施。 3.项目评估的内容 在评估制度已经到位的情况下，项目评估始于自我评估。自我评估由院系的教师准备，提供关于项目的基本信息、对项目优势和劣势的评价，以及对项目未来发展的看法。学校、治理机构或其他利益相关者可能会要求教师按照特定的目标来组织自评报告。 项目自我评估的内容围绕高等学校和研究生教育的使命，包括研究生学位项目人才培养、学术发展和服务、为践行使命所需的资源和支持系统，其中包括制度、文化等软环境因素。 在美国，研究生项目的数据通常在院校或研究生院层面集中收集和管理，由规划和院校研究办公室实施，但是这些数据要由该项目的教学科研人员审查评价。如果数据由学校的不同办公室分别管理，比如招生信息、教师档案、科研合同等，则分别收集的信息需要规定统一的格式。如学校没有集中的数据服务，美国研究生院理事会建议这些学校建立一个专门用于项目评估的数据库，至少设计一套统一定义的术语和标准格式，供各个院系汇报数据时使用。 有些评估信息需要通过问卷调查或访谈形式获得，比如学生对教师、课程和自身学习经历的看法，教师对科研政策以及对项目的整体评价，校友对学位项目在自己发展过程中的作用的评价等。问卷和访谈结果可以为项目评估提供丰富的信息，为改进方向和措施提供依据。 4.项目评估的步骤 项目评估通常包括以下步骤：项目自我评估，提交数据和自评报告；外部专家现场检查审议后将评价和建议报告提交给评估委员会；评估委员会形成评估报告初稿，返回被评项目教师审阅并提出反馈；评估委员会根据反馈修改评估报告，提交给学术副校长或教务长和研究生院院长，并抄送相关部门；有关方面联合制订行动计划并实施，以达到改进的目的。 外部评估专家参与评估的方式因校而异，有些作为学校评估团队的一员，有些组成外部专家组，也有些作为单个专家对某一方面进行独立评价。外部专家一般是本领域有声望的校外学者。有些高校的外部评估专家名单由被评院系提供，供评估委员会从中挑选，有些高校则由研究生院院长或其他评估负责人，联系相关专业学会或本领域有名的外校同类院系，请他们提供专家名单。无论哪种情况，为保证评估的公正性和信度，外部评估专家应与被评估项目保持一定距离，即他们不能是该项目的毕业生、前任教师或者研究合作者。 校内评估专家通常是该校被评院系之外相关领域从事研究生教育的教师。同理，他们也需与被评项目保持一定距离。校内专家主要评价被评项目对学校总体目标的贡献，同时还是外部专家获取该校政策和实践信息的来源。 评估委员会综合自我评价材料和评估专家组的意见，形成评估报告，并交给被评项目的教师。被评项目的教师需要对报告中提出的问题、批评和建议提供书面反馈，更正报告中的事实性错误。除了事实性错误，评估委员会可以根据教师反馈酌情修改或不改评估报告，将报告和教师反馈一并提交学术事务主要负责人和研究生院院长，并抄送校内所有相关管理部门，作为制订改进行动方案的依据。 通常情况下将建议转化成行动至少要采取以下行动：召开包括被评项目所在学院的院长、系主任、学位项目负责人，财务、设备、招生、人力资源等方面的负责人，以及研究生院院长和学术副校长参加的联席会议，讨论建议；与会人员达成共识，制订行动方案；与被评项目教师讨论以达成理解并落实；把行动方案整合进学校长期学术规划和预算制定过程。只有当所有相关方面精诚合作，才能成功实施行动方案。 研究生项目的改进并非一蹴而就，因此确立程序和时间节点，以确保实施很重要。为此，很多学校要求被评估项目在预定的时间节点（每年或每两年）汇报改进的进展情况，召开相关部门参与的会议，以商讨执行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寻找解决办法。例如，北卡罗莱纳州立大学的评估周期为8年，学校要求被评项目每两年完成一次过程性报告，提供行动计划执行进展情况，存在的障碍及解决措施，需要哪些支持等。加利福尼亚大学戴维斯分校则通过研究生委员（graduate counci）)组织协调相关部门就评估日期的安排作出常规调整，以平衡学校日常事务；确定后通过研究生委员会信函的方式提前告知各项目单位。 美国研究生学位项目自我评估体系的特征 通过梳理，可以归纳出美国研究生项目自我评估具有以下明显的特征： 1.完善的制度建设 美国研究生项目评估得以成功开展，一个重要前提是形成了一套有效的制度。建立了相应的组织机构（评估委员会）来主导、协调评估活动：首先，院校规划办公室、研究生院、被评院系和项目以及教师在项目评估中各自职责明确，而其他相关部门，比如招生、财务、设备、人力资源等部门在形成和执行行动计划的过程中发挥作用；其次，制定了周密、清晰的评估指南和实施时间表，形成了规范的评估和改进程序以及落实办法；尤其值得关注的是，通过形成预算项等措施，来保证评估所需要的资金和其他资源到位。制度的建立和完善使得项目评估成为常态化的组织行为，并助力自我评估内化成为组织文化的一部分。 2.以改进为目的循环过程 评估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应付或配合外部评估，而是为了自身的提高和改进。因此自我评估的内容覆盖外部评估的要求，此外还对研究生项目的办学目的和特色、以及对学校办学宗旨贡献的评估，聚焦学位项目是否达到了自己设定的目标，或是审视原定的目标是否因学科发展和人才市场变化需要战略性调整。 基于评估是为了改进这个出发点，评估是一个循环往复的过程而不是终点。评估结果有双重作用：一是对学位项目办学进行评价，向利益相关者提供办学效益的证据，为外部评估认证机构提供信息；二是用来形成行动计划从而达到改进的目的。 以改进为目的是美国大学研究生项目评估的一个重要特征：总结性评估与过程性评估相结合。长周期的总结性评估（每5-10年一次，因校而异）中间会设有若干次短周期的过程性评估（每1-2年），过程性评估的目的，是检查基于总结性评估结果而制订的行动计划的实施情况，以便及时发现和解决改进当中的问题，以确保行动计划的顺利推进。 3.多元主体参与 多元主体参与评估是美国学位项目评估的另一重要特征。在评估过程中，评估委员会负责组织、协调，被评项目及所在院系的管理人员和教师准备自评报告；院校/研究生院的规划办公室提供数据支持；校常务委员会、学术副校长/教务长（办公室）、研究生院监督指导；财务、学术规划、教学、人力资源等部门等配合以保证评估顺利开展；内、外部专家参与审议、提供改进意见；其他利益相关者，比如学生、校友也有发言权。 被评项目教师是评估中最重要的参与主体，他们对评估的态度和参与行为是决定评估质量和结果得以有效应用的决定性因素。评估始于教师集体参与的自我评估，专家意见和评估委员会的报告要返回被评项目教师，审查事实性信息，并征求他们的反馈。教师还是行动计划的主要执行者。 听取不同利益相关者的诉求，鼓励各方积极参与，通过协商达成共识，协调步骤采取行动，是自我评估达到预期目标、行动计划得以落实的保证。 4.多维的评估内容和多样化的评估手段 通过上述自我评估主要内容的归纳和描述，可以看出美国研究生项目评估内容的多维特征。第一，自我评估不仅仅限于对条件、输入与输出等静态指标的评估，也重视对过程与结果的评估；第二，不仅采用可以用硬性数据衡量的客观指标，也注重包含宗旨、政策、组织、文化、环境氛围、个体体验等方面主观性指标的评估；第三，与人才培养、学生体验与发展相关的指标比较丰富而且立体，从多层面、多角度对学生学习与发展的多个维度进行评估；第四，评估内容不仅反映学科和知识本身的特性与逻辑，还注重人才培养与社会需求和发展的衔接。 在评估手段上，项目评估采取自我评估和外部（包括校内和校外）专家评估相结合；通过自我陈述与反思、外部专家观察、访谈、调查问卷等多种形式对客观性与主观性指标，定量与定性数据进行收集和分析，使得评估信息相互补充印证，多维、立体地反映出被评项目的现状。 5.将日常性学生学习成果评估嵌入周期性项目评估之中 将日常性的、基于课程教学的学生学习成果评估嵌入周期性项目评估，是美国研究生教育项目评估的一个主要发展趋势。联邦法律要求参加认证的高等院校必须提供与院校使命相符的学生成果(achievement)的证据；美国研究生院理事会指导研究生教育项目评估的文件，在2011年新增加了一章关于学生学习成果评估（learning outcome assessment）的内容；2013年，美国七大区域教育认证机构和六个全国性高等教育协会联合发布了《有效评估学生成果的原则》， 指出三大原则为：高等院校需要提供学生学习经历的证据（包括课内和课外的学习经历）；评价学生的学业表现；以及毕业后的职业和人生发展情况，即要求学位项目评估材料中，要能够明确阐述被评院系/项目怎样培养学生，从而使他们在毕业后能够获得与院校使命陈述相符的职业上的成功、有意义的生活、更高层次教育的机会。因此，对学位项目开展学生学习成果评估的情况进行总结和述评，已成为研究生教育项目自我评估报告的一个必要组成部分。 对我国研究生教育自我评估体系构建的启示 美国研究生教育拥有比较完善的自我评估体系，一是因为美国拥有大学自治的传统，而自律（例如建立内部质量保障制度）是自治的大学获得并保持公信力的基础；二是无论公立还是私立大学，利益相关者都对大学的投入产出效益提出要求。私立大学经费大多自筹，受政府制约较少，但是为了吸引社会经费、优秀生源和其他社会支持，也必须建立完善的内部质量保障机制。我国高等教育发展到今天，大学办学自主权不断放开，而办学经费多样化和配置方式的变化，也使得相关利益者对教育质量的诉求更为强烈。借鉴国外经验，建立我国高等教育内部质量保障机制的客观条件已渐成熟。 目前，我国部分院校虽然开展了研究生教育自我评估，但自我评估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服务外部评估，比如希望通过评估过程提高水平，以达到增设学位点的目的，有学位点的则致力于学位点的升级和数量的增长，或是学位点延伸至其他学科，自我评估与后续建设缺乏衔接；自我评估活动尚未形成常态化的、多元主体参与的体系和机制，自我评估的内容和评估手段比较单一，缺乏专项评估，不利于发现具体问题；评估指标大多以教学、科研指标为主，对社会服务的衡量不够，集中于输入、输出、过程和资源指标，缺乏对环境等软指标的评估；尚未形成自我评估文化等。 美国研究生项目自我评估为我国研究生自我评估提供了有益借鉴：以自我诊断和持续改进为目的，建立一套终结性与过程性评估、综合性和专项评估相结合常态化自我评估制度和体系，并把改进落到实处；调动多元主体参与评估活动，培育自我评估的文化氛围，使参与、研究和使用评估结果成为教师学术和职业生涯的有机组成部分；采用多样化的手段对多维内容进行评估，将综合性评估与专项评估结合，从而综合、立体、全面反映学位项目建设情况，发现问题；把人才培养置于研究生教育评估的核心，使日常性学生学习成果评估成为周期性的项目评估的重要组成部分。我国研究生培养单位应通过借鉴和积极探索，建立常态化的研究生教育自我评估体系和制度，推进我国研究生教育质量的持续提升。 参考文献： [1]黄宝印，徐维清，郝彤亮.建立自我评估制度健全质量保证体系[J].中国高等教育，2015，11: 003. [2]BAKER M J， CARTER M P， LARICK D K， KING M F. Assessment and Review of Graduate Programs[M]. Washington， D.C.: Council of Graduate Schools， 2011. [3]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UW Graduate School Program Review General Information[EB/OL]. (2015-11-13) [2016-06-02]. https://grad.uw.edu/for-faculty-and-staff/program-review/. [4]朱明，杨晓江.大学学位点自我评估的审视与思考[J].研究生教育研究，2015（3）. [5]林梦泉， 郑玮斯， 陈燕， 朱金明， 任超.学位授予单位内部质量保障体系的战略选择[J].中国高等教育，2015（11）. 【作者单位：上海交通大学高等教育研究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