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智斗“小屁孩”

多年前的一个下午，知了懒洋洋地趴在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哼唱着。我到了工作单位——一所小巧玲珑的农村小学。

刚来就成了班主任，原来的班主任笑眯眯地对我说，这个班的孩子很聪明，就是纪律、成绩差了些。事后一打听，这一差竟是上学期全镇语文统考最后一名。

第二天下午的班会课，我夹着课本，心情复杂地走进教室。折飞机的、玩纸牌的、扯着嗓子哭的……简直乱成了一锅粥。更神奇的是，这样嘈杂的环境里，居然还有一个男生流着哈喇子睡大觉。

我一个箭步窜上讲台，拿起教鞭狠狠敲了几下讲桌。学生大概是被吓住了，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我想了想，初次见面应该和善一些才对。于是放下手中的教鞭，换上笑脸温和地说道：“同学们，大家好，我是咱们班新来的班主任，我姓王……”

“什么？新班主任？”话音未落，一个壮实的男生一脚踩在凳子上，带着愤怒质疑道：“凭什么换老师？我们班主任是张老师！”

“对，我们不换班主任”“抗议！抗议”……呐喊声见证了这个班的孩子有多么“排外”。

我想了想，决定按照老教师的指导，按兵不动，先让他们“折腾”。果然，没一会儿他们就喊得咳了起来，我笑了笑，这些孩子可真有意思。

为了确保能“镇住”他们，我按老教师的指点，手拿教鞭走向最高大的一个男生，对他说：“你叫王广东，爸爸很凶对不对？而且你家就在四组，我上下班必经的路上。”他惊讶极了，挠挠脑瓜看向一个长相帅气的男生。

我清了清嗓子，教鞭顺着他的目光指了过去：“别看了，他叫毛家栋，你们兄弟几个的‘军师’。长相帅气，特别自恋，可惜学习一般。是不是？”

话音刚落，有个女生尖叫：“老师，你说得太对了，他就是很自恋，哈哈哈哈……”一本书从那“帅哥”的手中飞出，可惜没打到人。看他脸都气歪了，大家瞬间笑成了一团。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随手又指着一个大眼睛男生说：“你叫李辉，‘三剑客’中的另一个。大班长，学习好。我说的对吗？告诉你，我可认识你妈妈。”“哇，老师你神了！”他的同桌拍着手说。

我又指着一个瓜子脸的女生说：“她是咱们的班花吧，长得确实不错。”那女生瞬间羞红了脸，眼中对我也多了几分好感。哈哈，“拍马屁”可是我从张老师那学来的，果然有用。

接着我又介绍了一通，半节课下来，大多数孩子已经没有了刚上课时对我的敌意，反而带着几分想要深交的渴望。

我摸了摸第一排睡眼惺忪的男生，温柔地对他说：“你叫毛小伟，妈妈原来也当过老师。虽然视力不好，但老师愿意和你做朋友，好吗？”他懵懂地看了看我，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同桌不可思议地问我：“老师，毛小伟可差劲了，还很脏，你真的要和他做朋友？”

我点点头，也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认真地说：“当然！你们都是我的学生，也就是我的朋友。”

她听了居然鼓起掌来。“太棒了，老师要和我们做朋友！”

“那你会像别的老师一样打我们，骂我们吗？”一个小个子男生嘀咕道。

我没有回答，只是望着他们笑。大个子王广东站起来说：“你们别听她的，天下的老师都是一样的。咱们学不好，她能不打不骂吗？”“对呀，我学习不好，换哪个老师都不会喜欢我。”不少孩子略带失望地抱怨起来。

我转身走上讲台，郑重地对他们说：“同学们，今年6月我刚刚毕业。之前我也是一名学生，你们的想法我都知道，也能理解。所以请你们相信，我来这个班不是来管你们的，也不是来找茬的，而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助你们。我知道彼此相信很难，也知道接受一批成绩较差的孩子，不发脾气是不可能的。但我保证，尽我最大的能力教好你们、对你们好。如果这学期的期末统考咱们班还是倒数第一，我愿意亲自求校长让张老师来当班主任。希望大家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改变的机会。”

教室里很安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班长显然没想到事情全然偏离了预期的轨道。他红着脸低声说道：“你要说话不算话，我们还得赶走你。”

我开心地笑了，学生也笑了。就这样，一场危机解除了。虽然大家暂时认可了我，但我知道，要真正走进孩子心里，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作者单位系陕西省宝鸡高新第四小学）

《中国教师报》2019年05月01日第1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