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你别哭

新生报名第一天，小鱼的表现让我猝不及防，他突然在教室里哭闹着找外婆，把面前的桌子推倒。我一边迅速扶好桌子一边轻声安慰他：“放学后老师一定送你去找外婆。”他一把推开了我的手，哭喊着：“我要杀了你！”

听了他的话我有点吃惊，这么多年教低年级，新生报名什么状况我都见过，可就是没有见过要杀了我的。我本能地感觉到这孩子有问题，但还是耐心地安抚他。听了我的话他嘴里嘟囔着，但情绪明显平和了许多，哭闹声也小了。

没想到，上第二节课时迟迟没见小鱼进教室。我一时慌了，以为他溜出学校了，学校门口可就是一条马路。于是我赶紧飞奔到门房询问有没有孩子出校门，得到了否定的答复顿时放下心来。接下来我又到厕所找小鱼，可是所寻无果。于是，我又到一年级各个班巡查，怕他进错了教室。当我找到第三个班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他的身影。我在这里心急如焚、大汗淋漓，他却躲在别的班里玩玩具。此情此景，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又无奈。

为了探寻背后的原因，我和老师们商量去小鱼家家访。

经过了解得知：小鱼的父母在他不到1岁时就离婚了，妈妈在外打工，常年由外公外婆照看；上幼儿园时小鱼总是被单独带在老师身边，从未参加过集体大型活动；孩子这么大了，还是和老人睡在一起。

听了这些，我们对老人和小鱼充满了同情，建议外婆和孩子分床睡觉，孩子的独立、成长从分床开始，还建议外婆给孩子买一些童话书。通过这次家访，我们不但了解了小鱼的生活环境，而且及时给予外公外婆以指导和帮助。

一年级孩子的注意力容易分散，小鱼在课堂上时常毫无征兆地叫喊，闹起来没完没了，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你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每当此时，我都要温柔地哄他、安抚他。慢慢地，他的情绪爆发频率在降低。

第一个月，我对他提要求，他总是哭喊着拒绝，还叫嚷着要杀了我；第二个月，他能够在铃声响起后回到教室，我对他提要求，他只会来一句，我要变成霸王龙干掉你；第三个月，我再对他提要求，他会看看我，一本正经地说：“你不是个好人！”行啊，不是好人就不是好人吧，至少比说要杀了我好多了。

小鱼进步最大的时候是在一年级期末考试前夕，我给他发语文试卷，希望他好好写，他拒绝了，说：“我会写死的！”我继续温和地劝他：“不会不会，你写字很好看的。” 他没有继续抵触，说了一句：“好吧！”天啊！听到这声“好吧”，想到这半年无比艰难的日子，我竟然流泪了。

为了让孩子们理解小鱼的不一样，包容他、接纳他、帮助他，我给大家讲绘本故事《世界上最好的弟弟》《弟弟的世界》《拉塞尔的天空》，让孩子们习得友爱和善良，学会帮助心智和行为特殊的孩子。

每当学校发放书本、学习资料时，总有人把书本整整齐齐地放在小鱼的抽屉里；每当学校发通知，一定有学生提醒小鱼带回家；每当遇到小鱼喜欢的课外书时，总会有学生主动放在他桌上。

班级里总有一两个这样的“孤独者”，他们不是悄然绽放的玫瑰，就是默默生长的野花，老师和同学的态度决定着这些孩子的人生走向。小鱼特别幸运，他被学校、老师、同学和家长无条件地接纳着、关心着。

（作者单位系湖北省武汉市青山区钢城第十七小学）

《中国教师报》2019年09月18日第1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