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的真相与学习的真相

2008年至今，我研究了3000节课，观察了5000多个学生。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了学生学习的奥秘。

我们所取得的研究成果，得益于独特的课堂观察方法。这个观察方法没有门槛，当你进入课堂后，你就把焦点放在某一个孩子身上，观察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这个孩子的学习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化。目前我们主要观察五个方面：

第一，孩子的心理是否安全和愉悦。

第二，孩子在学习过程中是否有自己的方法和独特的观点。

第三，孩子是否遇到了具体的学习困难，解决了吗？如果没有解决，为什么呢？如果解决了，是怎么解决的？

第四，孩子之间的社会关系如何？他们是平等的关系吗？

第五，孩子的学习成果到底怎样？

当我们对这五个方面一一进行细致的观察，才算真正了解孩子的学习历程。针对这样的结果，我们能做什么？不是对上课教师的评价，而是对自我课堂的反思。所以，这样的课堂观察已经走向了从观摩评价到观察和自我反思的转型。

在对5000多个孩子的观察中，我们发现了什么呢？我们发现了许多教育的顽症。最为显著的就是，孩子复杂而缓慢的学习历程与教师快速而压缩的教学过程之间有一个巨大的落差无法弥补，大量看似行云流水的课堂其实都潜藏着学习困难的危机。一个孩子在课堂上经常会遇到以下这些类型的问题：跟不上教师的教学进度；听不到教师的指示语和教师对问题的解释；孩子觉得学习的内容比较枯燥乏味，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孩子不具备学科学习的方法……在这样的情况下，大量的虚假学习充斥着课堂。

还有一种浅表性的学习同样值得关注。有些孩子在课堂上所表现出来的是一个优秀学生的良好品质，坐姿很端正，教师给的任务都能迅速解决，当他们仅仅从课本上的已知来解决问题时，他们都可以很好地解决，但是一遇到新知，这些孩子就完全不知所措，他们对核心概念是不理解的，所以无法真正迁移，遇到高阶问题和挑战性的问题就会手足无措。这就是我所看到的千千万万课堂当中的真相。

课堂的未来发展之路在哪里？我们需要课堂的系统性变革方案，建设学习共同体课堂，让课堂上的虚假学习、浅表学习向深度学习转变。

进行课堂的整体性变革，首先一定要明确我们的教育目标——要培养什么样的人，这是我们的愿景。当愿景非常明确的时候，哪怕走得慢一点，我们都不会走错方向。我们要培养的是能够自主学习，同时也会协同学习的优秀学习者和创造者。

进行深度学习是有必要条件的，我们的课堂符合的条件越多，课堂效果就会越好：

第一，学生要有充分的心理安全。

第二，学习内容对学生具有重要的意义和价值。

第三，学生要在课堂当中体会到自控的策略，体会到自己在学习中的主体作用，要知道自己在课堂上是最重要的。

第四，学习内容一定要具有挑战性，而不是已有知识反复夯实。

第五，学习时间一定要充分。

第六，学习过程当中一定有必要的人际支持，这种人际支持基于人与人之间的充分信任和平等。

学习共同体课堂的创造不是一蹴而就的，它是一个生态性的变革，而我们现在所进行的其实是这六个方面的整体性研究。

我们的课堂要充分调动每一个孩子的学习热情，让他敢于说出自己的不懂，让他敢于说出自己哪怕不正确的精彩观点，每一个孩子都发出自己的声音，他们放在一起又是悦耳的交响乐，而教师要保障每一个孩子高品质的学习，一定要成为学科专家——学科专家都曾经是普通教师，只要我们用科学的方去做课堂研究观察以及研讨，教师就可以变成专家。

而这样的深度变革以及教育生态的整体性变革，需要所有人的共同努力。

（作者系上海师范大学副教授）

《中国教师报》2019年12月04日第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