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是一种选择

我是新生代教师中的普通一员。工作将近一年半，到目前是“没有荣誉称号、没有赛课成绩、没有职称定级”的“三无”教师。刚到学校时，除了一年级，二至六年级11个班的美术课都是我教。这学期五六年级都增加了一个课时的美术课，减去即将毕业的80多名学生，我还要教339名学生。

我的学生都不怕我，有的会直接叫我“菜菜”。这样“直呼其名”，一度让我的同事，特别是老教师，担心我的教师威信荡然无存。毕竟大部分学生给我贴的第一个标签就是“温柔”啊。

生活中绝大多数人认为“温柔”是性格，但我认为——温柔是一种选择。接下来，你准备和我一起解锁温柔的可能了吗？

可能一：赋予日常小物友情提示。我使用频率最高的日常小物有两样：平光眼镜、保温水杯。根据产品的特性，我赋予了它们新的打开方式，时刻提醒自己与学生相处最重要的两件事。

平光眼镜——需求透视镜。在泰戈尔的诗中，有这样一句话令我常品常新：“你用欢笑的闪光使我目盲来掩盖你的眼泪。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妙计，你从来不说出你所要说的话。”学生，就是这样骄傲的存在！他们很少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需求，于是各式各样的“不合作行为”产生了，但这是成人的角度。站在孩子的角度看，这就是他们表达想法的一种方式，是加密了的关键信息。

因此，每当课堂中不合作行为出现时，我便如名侦探柯南般轻推下镜框，尝试快速地分析学生需求。随着练习的增多，我的“命中率”也越来越高。我意外地发现，同样的原因不同的学生有着不同的行为表达方式。比如，不敢画画的学生，有的会在画前教学环节频繁插话，谋求更多的存在感；有的会在其他学生认真画画时，大声说不画，随后在座位上“舞动”；有的会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什么话也不说。其实，他们本质上的需要都是“教师的引导和帮助”。因此，我从不因为孩子不配合的行为而给他们贴上调皮的偏见标签。我往往会先用语言表达出我的观察与关心，随后用行动给学生示范方法，鼓励他们尝试。这样的课堂效率不高，但值得。

保温水杯——情绪消解水杯。其实，当“透视”的学生需求越准确、越多，我们就越不容易有脾气。但是也总有“身不由己”时，有好几次我的情绪先于理智。这时，会想到一句老话“别冲动，先喝口水冷静下”。情绪来了，先含口水冷静想一想“自己的情绪究竟是因为什么”，能诚实地面对自己了，再把水咽下去。

一次指印画课上，我先强调：“不能把指引盘的颜色用手指印在一起……”5分钟后，一个学生拿着脏兮兮的指引盘来“告状”。我当时没问任何缘由，直接对着正手足无措的“犯罪分子”开始生气地“说教”。看着学生的表情从无措变得抗拒，我立即反应过来这样的方式不对。我迅速走出教室，喝了几口水，站了一会儿。短短几分钟的自我对话中，我承认了生气是因为无法忍受自己辛苦调制的指印盘被“糟蹋”，忘记了要合理表达，也忘记了学生天生的好奇心和挑战欲。于是我快速调整好情绪，走进教室……故事以我和学生的相互道歉结束，意外开启了未来友好合作的大门。

可能二：拆解问题包装纸，收获礼物。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对问题从“避如蛇蝎”变得“热烈欢迎”，或许是我发现问题就是生活的基本组成部分吧！毕竟“生活”与学生一样，都是非常骄傲的，它要给你送礼物，从来不正儿八经地送，常常要把问题当作礼物的包装纸。一遇到问题就不敢上，包装纸都没有打开，白白错过一个惊喜。

工作以来我印象最深的是，第一次在教师节大会上作为新教师代表发言后被推荐参加区里的演讲比赛。从没参加过演讲比赛的我，演讲稿、PPT都要自己一手操办，还要与多家单位的选手一起比赛，想想就头疼……决赛前一天深夜两点才确认终稿，去比赛的路上还在改PPT。我特别薄弱的文本分析、主题串联、逻辑梳理等思维能力，在这次比赛中得到了充分的磨砺，最终拿到了二等奖，我知道自己已经收到了最好的礼物。成长中，痛苦都是常态，看透了，问题就是礼物。

可能三：收拾凡间角落，治愈灵魂。事实上，每一个“温柔”选择背后，都可以遇见一个温暖的灵魂。灵魂的温度从生活中来，更从阅读中来。我的寝室里，有一个简单的“凡间角落”，一面书架，一块瑜伽垫、一盏落地灯、一个靠垫、一个小音箱。我每天都会在这里至少待上一个小时，暖黄的光打在书页上，背靠的书架就是我的全世界。旁边的白墙上贴着恩师的赠语：“略翻书数则，则无愧三餐。”

在这个角落里，我跟随宫泽贤治在《银河铁道之夜》里漫游，见证焦班尼与康贝瑞拉两个伙伴浪漫又虚无的故事；与张定浩一起《取瑟而歌》，赏味顾城夜的酒杯与花束，走近海子的德令哈，爱林徽因那不息的变幻；和蔡皋奶奶一起，接住生活中的《一兜雨水一兜禾》，去读一棵树的语言，去种棵白菜当花看；与阿德勒一起，拥抱《被讨厌的勇气》，积极地迎接《孩子：挑战》，找到主动去爱的智慧与勇气；与科恩博士一起玩转《游戏力》，尝试激活孩子天性中的合作与勇气，帮助他们战胜童年焦虑；与李维榕老师一起欣赏各类《家庭舞蹈》的纠缠与碰撞，学会用家庭系统的思维看待个人行为，理解自己的生命故事。阅读，让灵魂更有温度。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我喜欢这样“温柔”的自己，平凡而不失信心，缓慢而坚定地走在向往的路上，这也是我心中“非常教师”的另一种可能。

（作者单位系湖南省长沙市望城区白箬铺中心小学）

《中国教师报》2020年01月15日第8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