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玩儿”的祖老师

1982年，我上小学。

校园里有两排很矮很矮的平房，房顶上长满草，那草是很美的猫猫草，丛丛簇簇，高高低低。毛茸茸的小穗子随风摇摆，像一群扭着屁股的猫在跳舞，摇曳生姿。猫猫草也因此得名。

我们的教室就在这长满草的屋檐下。

麻雀是最常见的，在房顶的草丛里跳，在房檐的孔洞里玩儿。隔三差五，我们正上着课，麻雀就钻进教室盘旋一圈，扑棱棱唧喳喳，像到邻居家串门似的。

我们的班主任姓祖，那时候他还不到20岁，头发有点自来卷。他总是笑着，哪怕他发怒的时候脸涨得通红，我们也可以透过他的眼睛看见他的笑意。他很少像别的老师那样惩罚学生，有许多次他把教鞭高高举起来，但只是在空中挥舞。

我们都很爱他，他是全校唯一一个带着学生玩的老师，他教我们用猫猫草编各种小玩意儿，和我们一起看着房檐下的麻雀笑，还和我们一起写日记，记录麻雀的趣事。

真是难忘的回忆。

祖老师留的作业也很有趣。有一次，他让我们到村边小河里调查鱼的种类，我们想尽各种办法捉到好多鱼，提着几个大瓶子到班里上课；还有一次，他指导我们制作植物标本，带领我们认识各种植物，观察每种植物叶片的形状、叶脉的纹理。我们踏遍山崖谷地，恨不得把满世界的叶子都搜集起来。

最不能忘记的是他带着我们放风筝的情景。春天到了，属于我们的风筝节来了！我们拿着自己扎的各式各样的风筝到校园里、野地里疯跑，祖老师与我们一起笑着、跑着，那是我们的盛会。附近的村民也围过来，把自己的风筝拿来与我们比美，一时间满天空的风筝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竞相穿梭在蓝天白云里。祖老师拎着一把尺子和巨大的量角器挨个去测量，评出最厉害的风筝，然后举行盛大的颁奖仪式。

风筝节会延续很长时间，那段日子我们不停地扎各种各样的风筝，玩得聚精会神、不亦乐乎。我记得一个同学的爸爸是军人，平日不在家，一次回家探亲正赶上我们班的风筝节，军人爸爸做了一个极长的蜈蚣风筝陪女儿放，我们羡慕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我还用废纸壳做过一个风筝，居然也飞上天了，这个创意瞬间让许多家的纸箱子都被扯出来。

每每看到与众不同的风筝，祖老师总是欣喜无比，目光里全是爱与赞美。他和我们一样欢呼着、仰视着、追赶着……那个时候，我们常常忘记他是老师，仿佛他是和我们一样的孩子。

小学毕业后，我再也没有见过祖老师。据说，带完我们那届学生不久，他就离开了教师岗位。

多年以来我一直觉得，我们那届学生无比幸运。祖老师自己也许不知道，他曾经怎样地影响了我们。因为他，我们才无比怀念那长满猫猫草的房顶，那藏着麻雀的房檐，那飞满风筝的校园……一个在快乐中成长的孩子才会在记忆中留存那么多美丽。

而他在无形中也给了我们另一种财富，受益一生。比如对生命的热爱，对自然的关注，对快乐的追求。一生遇见一个好班主任，何其幸运！

什么时候我还能再见我的祖老师？

（作者单位系辽宁省绥中县逸夫学校）

《中国教师报》2020年06月03日第10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