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歌苓携《妈阁是座城》归来

电影《妈阁是座城》还没上映，已经被炒得沸沸扬扬，该片以赌城“妈阁”（澳门）为背景，讲述赌场内女叠码仔和三个男赌徒之间的故事。近日，电影编剧、小说原著作者严歌苓在京与读者见面，导演李少红作为特约嘉宾到场，一起向大家讲述《妈阁是座城》背后的故事，探讨书籍与电影中女性情感故事的表达。

与之前的《归来》《芳华》不同，这次严歌苓选择了一个读者“耳熟不能详”的特殊题材——赌场里的规则与情感。“赌”似乎是香港类型片的专利，男性角色在赌场上赢得巨额财富成为传奇，或者输掉身家性命。区别于传统的男性视角，这个故事的主角梅晓鸥是一个女叠码仔（博彩中介工作人员），而导演李少红向来以关注女性命运、擅长在女性视角下侧面写时代著称。三个女人一台戏，严歌苓说：“女导演、女作者、女叠码仔是一个理想的组合，以女人的观察和叙述去还原男人之间不见硝烟的战场，会更加有味道。”

白百何突破以往形象，在影片中扮演在赌场看尽沉浮的单亲妈妈梅晓鸥，游走于赌场内外、靠追债讨生活、周旋于三个男性角色之间：实力雄厚的地产大鳄段凯文（吴刚饰）、赌瘾缠身的艺术家史其澜（黄觉饰）、争夺儿子的前夫卢晋桐（耿乐饰）。在妈阁这座大迷城里，容纳了各种人性、浓缩了百样人生，就像一个大实验场，上演的是无数的悲剧故事，其过程电光石火、血肉横飞，结局就像战后的废墟、一片狼藉。

“我原先以为，人之所以成为赌徒是因为穷；穷红了眼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赌，因为没什么可输的。但我现在听到的故事中都是阔人，都是掌握了大致的致富规律、经历了一定的致富必然的人。这样的人竟会舍弃必然，随偶然去摆布，放弃规律和科学的可重复性，听信无序和所谓的天命，实在令人失望。”严歌苓坦言，听过太多赌徒的故事，让她产生了很多疑问，“赌性是不是我们民族的先天弱点？我们是不是被动惯了？理性和规律总是让王者权贵颠覆，那就不如把自己交给未知和侥幸，以被动制被动，反而有了点儿主动——这种宿命观是不是积淀在我们民族的集体潜意识里？”

接下去的两年，她一有时间就去澳门赌场，学习赌博方法，体会赌博心理，采访赌客和赌场经纪人，终于得到足够的细节来丰满故事和人物。“所以赌我是学会了，怎么翻牌，怎么弄一些技巧性的东西，而且这种赌的技术用到小说里，因为它会帮到小说人物心理的变化、心理活动，我觉得付出了四万多元钱的学费还是值得的。”

都说生活比小说更精彩，而严歌苓在你不知其所以然处下笔，将耳听为虚化作精准的肖像素描和行为写真，将人性的谜底推入深度的心理演绎。作为目光犀利的人性观察者，严歌苓表达了对同代人的深刻忧虑：当代物质欲望高度释放后，我们人归根结底将靠什么存在下去？她像张爱玲一样洞悉一切，把事物看进“骨头里”，但她不会躲避、疏离，而是像萧红般去贴近这多难的人间，用自己心灵的温度拥抱这些卑微的自然造物。在《妈阁是座城》的最后，严歌苓通过梅晓鸥和史其澜的故事告诉读者：人性里的那一点微光，终将成为我们的救赎和信仰。

《中国教育报》2019年06月14日第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