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史隆伯杰：用珠宝雕刻自然

作为20世纪最负盛名的珠宝设计师之一，法国超现实主义珠宝设计师让·史隆伯杰认为钻石缺乏人情味，一直避免用它来彰显财富。在评论钻石给人带来的一般印象时，他略带揶揄地说：“你不妨在衣领上别张支票。”但就是这位对珠宝怀有“偏见”的设计师，在加入蒂芙尼公司的第一年，就受命为该公司标志性的蒂芙尼钻石设计一款戒托。史隆伯杰最终为这颗287.42克拉的传奇钻石设计了三个款式，其中包括奥黛丽·赫本在1961年电影《蒂凡尼的早餐》宣传照中佩戴的“缎带项链”。

在与蒂芙尼公司长达三十余年的合作历程中，他创造的富有雕塑感、奇思妙想和异趣丛生的珠宝杰作至今仍跻身全球最具吸引力和最值得收藏的作品之列。中国国家博物馆馆长王春法在“云鬓珠翠——弗吉尼亚美术馆藏二十世纪珍宝艺术展”前言中，评价史隆伯杰既是著名珠宝设计大师，也是杰出的艺术家，他“最大程度地从自然界的动植物中获取设计灵感，以天马行空和超越时代的想象将自然之美与人工艺术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从而定义了20世纪新的时尚风格”。

从上世纪30年代在巴黎为设计师伊尔莎·斯奇培尔莉制作服饰珠宝开始，到上世纪50年代在纽约蒂芙尼珠宝公司开设自己的私人沙龙，史隆伯杰以其对动物和植物主题的创造性诠释而声名鹊起，他的代表作定义了20世纪新的时尚风格。他设计的烟盒、胸针、项链、手镯等以造型的精妙赢得名媛淑女的青睐，更受到弗吉尼亚美术馆的艺术赞助人瑞秋·兰伯特·梅隆的钟爱。瑞秋·兰伯特·梅隆（邦妮·梅隆，1910—2014）是著名的园艺家与慈善家，也是弗吉尼亚美术馆的长期赞助人。这次展览展出的展品，均为史隆伯杰为梅隆夫人设计或二人合作设计的珠宝艺术品。

传说昆仑山琅玕树上能结宝石，是神鸟鸾凤的食物。如果仅仅作为个人财富和身份地位的象征，那么珠宝可能早已像贵族头衔一样被历史抛弃。正是因为其本身所凝结的丰富历史、文化内涵，才使珠宝流传至今而风姿不减。

梅隆夫人和史隆伯杰保持着长达数十年的友谊和创造性合作，在植物设计和园艺学方面互相启发，碰撞出灵感的火花。1945年，两人在史隆伯杰的曼哈顿分店相遇，那里距离梅隆夫人在上东区的住宅只有几个街区。从那时起，梅隆夫人就成为史隆伯杰蒂芙尼私人沙龙的常客，从那里定制彰显自身品位和想象力的珠宝。

本次展出的孤品饰物是专为梅隆夫人设计（或为双方共同设计）的室内陈列品。其中烛台、盐罐等都是日用品，但和方尖碑等桌面摆件一样，它们的艺术价值才是欣赏的重点。这些家居物品的形式和图案比珠宝作品更具几何特征和抽象意味。

史隆伯杰也善于从海洋生物中汲取灵感。1939年，他创作出第一件独立作品《金鱼》。这是一只金鱼造型的香烟打火机，鱼眼处以宝石点缀，鱼尾可弯曲，作为支架使用。这一颇具趣味性的设计立刻吸引了法兰西和美利坚时尚女性的目光。

史隆伯杰喜欢在他位于瓜德罗普岛的热带院落里从事创作。梅隆夫人则醉心于庭院绿化，要么待在马萨诸塞州科德角的自家沿海别墅，要么前往加勒比海安提瓜岛的度假村。本次展出的海洋主题作品显示出两人都颇为喜爱大自然和户外活动。

20世纪中期，史隆伯杰开始在为蒂芙尼设计的作品中融入贝壳图案，甚至使用真正的贝壳。史隆伯杰将他在斯里兰卡、泰国、印度尼西亚、菲律宾等国旅行期间对海洋生物的观察融入作品设计。他的生意伙伴尼古拉斯·邦加德曾前往加勒比海上的瓜德罗普岛与他相聚，并对史隆伯杰的灵感与创意做出过如下描述：“我们的船在浅滩上漂荡，他伸手入水，拾起一枚衔着海藻的贝壳。第二天一早，我就在他的工作室里看到了已绘成的草图。这间工作室内的每一件作品都饱含他独一无二的真知灼见与奇思妙想，充满了动态美，有时甚至真的可以动起来，许多作品都将贵金属、珍贵的宝石与来自海洋的有机材质融为一体。”

在史隆伯杰的手中，一只看似平凡无奇的水母也能摇身一变，幻化为绚丽夺目的月亮石和钻石生灵，在蓝宝石触须的点缀下栩栩如生。在他眼中即便是那些最易被忽略、平凡无奇的普通生物也能破茧成蝶，化平庸为神奇。他曾经说，希望可以捕捉宇宙中的不规则事物。从他设计的这些美轮美奂的珠宝作品中，确实能够看到他将普通的自然形体转化为绝美的艺术珍宝的想象力和才华。

《中国教育报》2019年06月14日第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