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来

最近新家装修完成，客厅换上一面书架墙，忍不住晒张图到朋友圈，赞声浩荡，也有许多质疑：“这么大的书架，要多少书才能填满啊？”

突然发现，纠结书架被填满的人很多，我统一回复：“这是新房子，有许多时间来填满……”

其实，岂止是书架被催着填满，我们的人生也被催着填满。

决定从任教中学离职读研的时候，我还记得档案室工作人员苦口婆心地劝我。我当时在想，一辈子那么长，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做到完美？不留些空白给自己，怎么会知道生命填充什么样的色彩？

读研时，我在新东方做兼职教师。后来，我爱上了那种充满竞争与活力的氛围。我把自己的课堂称之为“离考试最近但也离快乐最近的教室”，没有成绩家长就不会选择你，没有乐趣学生就会放弃你。商业教育里的生存，让我获得了更多动力。

我经历过一个暑假每天上10小时课，连续上50天的暑假班；我经历过学生把书扔到脸上，我依然能面不改色讲下去的窘境；我经历过独自一个人备课到两点直到完成初中三个年级12册讲义的编写。自始至终，热血澎湃，热泪盈眶。

所有人都觉得我大概会冲向语文教育培训的下一个高峰，我却选择离开新东方，回到中学校园。在教研共享的日子里我发现，公职学校的许多同仁与我一样，在面对讲台时永远都“热血澎湃”“热泪盈眶”。

我要告别单打独斗，我要回归语文教育群体。

“早知道折腾这么久还是要回公立学校，你何苦当初跳出来，折腾了这么七八年，耽误多少发展机会……”耳畔关怀的、质疑的声音从未间断。

我还是那个书架，如果一直拼命往里塞书，我很快就被塞满了，但我却失去了仔细品读书架上每一本书的机会。只是占有，没有拥有一本书，我要它何用？

我只能活一辈子，所以我要精彩地去活。我不后悔曾经在乡镇中学教书的日子，因为那里教会了我扎扎实实地对待教育；我不后悔离开那个温暖而平静的港湾，因为离开公职的日子我体验到了“乘风破浪会有时”的快意人生；我不会因为离开自己奋战过7年的教育培训而懊恼，因为那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教会了我每一种付出都有不同的收获。

作为一个教师，无论哪一种讲台，都让我热血澎湃。

作为一个生命，无论哪一种体验，都让我热泪盈眶。

生命那么长，我不着急“稳定”下来。我站在讲台上的每一分钟，内心都是稳定的。

书架那么大，我不着急填满每个格子，我想留给自己充足的时间，真正拥有书架上的每一本书，而不是仅仅占有它。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面对讲台，面对人生，面对不曾填满的书架墙，我们一起，慢慢来……

（作者单位系山东省临沂市第十二中学）

《中国教师报》2017年10月11日第9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