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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若初见

发布时间:2018-07-11 作者:覃寿娟 来源:中国教师报

初夏,听琵琶弹奏《似若初见》。

先是挑,清凌凌的音符在空气中回响,紧接着是拨,像泼墨,洇开去,洇开去,直到无边无际。你听:如小鸟的欢唱,像微风掠过,似流水潺潺……眼前出现的,是鲜花盛开,是草木青青,是月色如水……此刻的心,涌入满满的喜悦,继而是淡淡的惆怅,暗暗的忧伤。演奏者孙莹,把一曲《似若初见》演绎得淋漓尽致,让人心底百转千回。

纳兰性德亦有诗“人生若只如初见”。是啊,初见,如春风拂面的温柔,似沁人心脾的淡香,若月光倾泻的皎洁。如果一切若只如初见,多好!

看曹雪芹的《红楼梦》,贾宝玉和林黛玉初相见。他看她“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让他感觉“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而她看他呢,“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她亦觉“好生奇怪,倒象在那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若用现在的话说,应该是一见如故,初面情生。只是世事难全,宝黛两人虽然情趣相投,怎奈“风刀霜剑严相逼”,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在强大的世俗和家族势力面前,黛玉在宝玉的大婚之夜泪尽而亡,宝玉最终在严寒中离家出走。

似若初见,已不能如初见!宝黛的爱情,空余爱恨雪里埋。

张恨水的小说《金粉世家》中,总理的公子金燕西,一次闲逛初见了尚在读书的姑娘冷清秋:“只见那女子挽着如意双髻,髻发里面,盘着一根鹅黄绒绳,越发显得发光可鉴。身上穿着一套青色的衣裙,用细条白辫周身来滚了。项脖上披着一条西湖水色的蒙头纱,被风吹得翩翩飞舞。”这一见,如电光火石,他的心再也不能平静,笃定她便是他一生一世的爱人。而初见金燕西时,冷清秋也心想:“哪里来这样一个时髦少年?一时之间,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人,只是想不起来。”她的心底,到底是喜欢的吧。从此之后,她是光,他便趋光而行。为了她,他可以收敛起纨绔子弟的游手好闲,租用隔壁的房子办起了诗社,为了她的一句话,让葡萄藤开满了百合花。两人如童话中的故事一样,灰姑娘终于与王子生活在一起。可是,后来在各种各样的矛盾冲突和生活琐碎中,爱情如烟花飞灭,当他顾念起她的好时,他们的人生已经擦肩而过,留下无尽的唏嘘。

初遇的美,也抵不住情尽的伤。

想起写出“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这样经典句子的近代女作家张爱玲。胡兰成因看了她的短篇小说《封锁》,即被她的才华惊艳,继而在朋友的介绍下相识。当从小缺少家庭温暖、性格孤傲清高的她遇到胡兰成的时候,“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他与她谈文字,谈生活,可以谈到深夜还意犹未尽。他说,“因为相知,所以懂得”;她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多么美好的相识相知!即便他是已婚之人,她亦甘愿与他在一起。后来胡离了婚,他与她有了那一纸婚书,有了最美的憧憬,“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可是,美好到此戛然而止,他又有了护士小周,有了范秀美……她彻底绝望,虽是不至于死,亦枯萎了。她写信与他诀别,打了一笔不小的稿费给他后,一生再不相见,恩断情绝。

若如初见,人生当是最美。只是,如何只如初见?

想来人世间,哪一天不上演着悲欢离合?初见情投意合的两个人,因种种原因终究渐行渐远,再回首,只有无限感慨。

似若初见。

当若初见!

(作者单位系广西象州县教育局)

《中国教师报》2018年07月11日第1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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