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美人之迟暮

屈原在《楚辞》中塑造了许多“美人” 的意象，寄托自己的思想和情怀，古今许多学者都对“美人”的意象进行了深入研究。

在《楚辞》中，“美”有三种意思：一是指美好的品质，如“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二是形貌之美，如“保厥美以骄傲兮，日康娱以淫游”“虽信美而无礼兮，来违弃而改求”；三是美好之意，如“既莫足与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

屈原所塑造的“美人”是用第一种意思，即“拥有美好品质之人”，包括明君、贤臣，或诗人自己。虽然对“美人”的解读众说纷纭，但在我看来，单以《离骚》而论，“美人”应该是指诗人自己，与“美人”相关的意象，也往往是指诗人自己。

《离骚》表达的是诗人不受重用、遭遇流放之后的悲痛心情，包含了诗人对楚国、对君主的怀念、失望、担忧，在这种情况下，诗人将自己的命运和国家放在一起，忧国忧民，表达的是自己的情感、思想。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这是《离骚》提到“美人”的句子，诗句中透漏出一种担忧。有人认为，这句表示诗人希望君主趁壮年之时，抛弃恶习，实行美政；也有人认为，诗人希望在自己壮年之时为国家做出贡献，担心自己迟暮之年将到。但是，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君王是不断更换的，即使楚怀王不在，也会有新王即位，而屈原只有一个，他的思想也是独一无二的。况且，屈原在《离骚》中明确塑造了一个君主的形象，那就是“灵修”，比如“指九天以为正兮，夫唯灵修之故也”“余既不难夫离别兮，伤灵修之数化”。

为了表达自己的思想、心情和政治理想，诗人也可能将“美人”引申为贤臣，但在诗人心中，贤臣与自己其实是等同的。比如“世溷浊而不分兮，好蔽美而嫉妒”“世溷浊而嫉贤兮，好蔽美而称恶”“两美其必合兮，孰信修而慕之”，这些“美”既是美好的品德，也是诗人自己的形象。

对于贤臣，《离骚》中也有明确的指代，“举贤而授能兮，循绳墨而不颇”“不量凿而正枘兮，固前修以菹醢”，这里的“贤”和“修”都是明确指代贤臣的。诗人没有必要用同一个名称表示几个不同对象，也没有必要用不同称呼表示同一个对象。因此，“美人”“灵修”“贤”“修”应各有所指，即“美人”指诗人自己，“灵修”指君主，“贤”和“修”指贤臣。

学者姜亮夫在《楚辞通故》中解释“美”字时引用《说文解字》：“美，甘也，从羊从大。羊在六畜，主给膳也。美与善同意。”进一步论道：“长大则美，西周以来尚之。美则大，大则达矣。引申则为好，为美人，为善，或又专注为娱。娱则色好矣。《楚辞》所用，皆不外此一好也。”可见，“美”字原指“羊之肥大者”，进而引申为好、善等，至于用来形容女性容貌则是后来演变出的新义。

屈原为帝王后裔，“又重之以修能”，拥有美好的容态。在《离骚》中，“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揽木根以结茝兮，贯薜荔之落蕊”等句都可以看出屈原很注重仪表容貌。因此，诗人用“美人”以自喻也是很容易理解的。

从以上几个方面可以看出，《离骚》中的“美人”指的是诗人自己，诗人既塑造出一个鲜明的人物形象，又赋予《离骚》丰富的文学性和浪漫主义色彩。

（作者单位系山东省东营市垦利区第二实验小学）

《中国教师报》2017年10月25日第1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