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镇夜曲

乌镇去过两次，印象最深之处便是它的夜景。

黄昏时分，游客渐多，大家都是为了欣赏乌镇夜景而来。当时针指向傍晚6点，景区逐渐褪去了白日里的素雅，换上了绮丽的晚礼服——所有灯光都亮了，树色的浓绿、湖水的碧绿、树间草际灯光的橘红，都在落日余晖的绯红中显得越加温婉而充满魅力。水乡之夜的序曲正式响起了。

夜曲以宏源泰染坊为起点，随着夜色渐浓，乌镇西栅景区的风光也渐次展开。景区内河道纵横、桥梁众多，街道两边既有古风古韵的酒馆、茶楼、染坊、酱铺，也有时尚前卫的服饰店、手工艺店、饮品店，每一家都是临水而建、枕河而开。游人走在街边，隔着那一扇扇雕花的门窗，就能看见对岸小店里通明的灯火和穿梭的人群。

河道在白莲寺附近转弯，那个尖角就是望津桥。站在望津桥上举目四顾，灯火辉煌，璀璨夺目。明人张岱在《龙山放灯》中曾描绘龙山灯会“沿山袭谷，枝头树杪无不灯者，自城隍庙门至蓬莱岗上下，亦无不灯者”，如果张岱来到乌镇，也一定会感叹世间还有如此良夜。此时，“竞发的喧嚣，抑扬的不齐，远近的杂沓，乐器的嘈嘈切切”，构成一曲多声部交响乐，将景区的夜色映衬得愈发浓郁。

过了文昌阁，灯光渐渐稀疏，但韵味却更浓了。河道变得宽阔起来，依稀能听见远处运河里的汽笛声。路灯在湿湿的空气里漫射出朦胧的橘色光晕，几艘画船随意地荡在河中，船上猩红灯笼的倒影映在浓墨一般的水中变得柔和了许多，随着水波轻轻摇动。

小船前行，两条晃动的光晕闪烁着，伴着船身迤逦而行。那光景使人想起朱自清《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在这薄霭和微漪里，听着那悠然的间歇的桨声，谁能不被引入他的美梦去呢？”这里景色颇似，唯有情调不同。没有船桨声，也没有孤寂幽怨之气，有的只是树间偶尔几声鸟儿的磔磔声，草丛中石罅里幽幽的蛐蛐声，以及树影下、石凳上情侣窃窃私语的声音。

夜已深了，喧闹、繁盛的乌镇已在迷人、缠绵的小夜曲中渐入梦乡。一首小诗不由自主地从我口中缓缓吟出：

阑珊灯火尽天涯，瓦肆喧阗临水家。

自古江南花月地，梦中犹是幻烟霞。

（作者单位系江苏省昆山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国际学校）

《中国教师报》2017年12月20日第1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