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学科 链接生活

“学习成绩重要，综合素质同样重要，希望大家不仅要好好学习，还要积极参加各种活动，学习各种技能，锻炼自己的综合能力。”湖南省长沙市天心区青园小学的“开学第一课”活动中，学校邀请2013届毕业生刘俊琦讲述自己成长的故事。刘俊琦现在就读于北京大学信息科学技术学院，他以“从青园到燕园”为题分享自己的学习经验：“在青园小学读书时，我担任过少先队大队长、广播站站长，选修了学校机器人创新课程，这些经历提升了我的综合能力，也让我在学习中不再困惑、不再迷茫。”

青园小学是天心教育的一个缩影。天心区教育局党委书记、局长张伟表示，中小学教育不仅要关注考试成绩，更应该关注学生的生命成长，“学科知识要联系学生生活，进而帮助学生的生涯发展，这样可以建立‘知识与知识、知识与生活、知识与自我’的三重关联”。在这样的理念引导下，天心区各中小学全面开展课堂教学改革，推进特色课程建设，努力从多个维度为学生打造全面发展、健康成长的平台。

从离身学习走向具身学习

在一节中学思政课“万众创新”的课堂上，长郡外国语实验中学教师颜明玉首先播放了一段视频，让学生直观感受长沙地铁十余年的飞速发展。接下来，教师引导学生了解地铁建设的“大国重器”盾构机。

“如果我们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应该如何帮助盾构机企业破解科技研发的难题？”这个有趣的问题一下子点燃了学生的学习热情，他们以小组为单位纷纷讨论起来，认识到科技创新强国离不开国家、社会、企业、个人的共同努力。通过学习各种资料，学生为盾构机取得的一系列成绩感到无比骄傲，一个新的问题抛出来了：“你们知道现在有哪些‘卡脖子’难题吗？”教师一边说一边出示了一张“卡脖子”清单，进一步激发了学生的报国热情。

一个简单的课堂片段体现了“知道问题、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流程，这样的教学不再是简单的灌输，而是让学生身临其境体验学习的完整过程。在天心区教育局党委委员、教育科学研究中心主任王雅敏看来，这正是知识本位向素养本位、学科教学向学科育人的转变。“我们要以变革学生学习方式为重点，帮助学生从被动学习走向主动学习，从离身学习走向具身学习，从阶段学习走向终身学习。”经过深度调研和多方论证，天心区创新性实施“三问导学”具身学习模式，全学段、全学科、全方位开展课堂教学改革。

何谓“三问导学”？天心区教育科学研究中心党支部书记余战勇将其总结为引导学生在学科、生活、生涯三个学习领域，开展“知道、发现、解决”三个问题的探索，主动获取知识、应用知识、解决问题。如何在课堂教学中实施“三问导学”？余战勇介绍包括“课前三了解、课中三落实、课后三反思”三个环节，每个环节都要关注三个问题：课前聚焦“知道”，了解学生掌握了哪些知识，需要补充哪些内容，目前存在的问题是什么；课中聚焦“发现”，落实三个关键词“情境、互动、问题”；课后聚焦“解决”，反思学生学到了什么、如何学会的、为什么要学习，进而帮助学生形成知识体系。

“‘三问导学’的本质不在于输入，而在于唤醒，唤醒学生敢于质疑、善于解决的灵魂，促进学生在自我发现、自我探索中走向自我实现。”余战勇解释，“课堂模式不是固定的，各学科、各学段、各学校都有自己的实际情况，教师只要抓住‘三问导学’的本质，就可以形成自己的教学风格和教学模式。”

天心区教育科学研究中心数学教研员刘旺就将“三问导学”进一步分解为“导、学、议、联、固、思”六个步骤，每个步骤都包括三个具体环节以及对教师要求的“内容可视化”和对学生要求的“思维可视化”两方面。同样是数学课堂，青园小学则采用“四阶发展”的推进路径，即“聚焦学段课程，编写学期纲要，实施单元设计，开展教学活动”。校长宋梦珩介绍，教师引导学生将新知识不断纳入原来的认知结构，形成系统的知识链和知识网。

高中课堂也同样可以使用“三问导学”模式，雅礼书院中学语文教师苏珊在执教高中语文《鸿门宴》一课时分析了以往文言文教学的重要问题——忽视了文章的整体阅读。于是，苏珊在教学中抓住“情境、问题、活动、任务”等关键词，设计了三个交流探讨环节：分组讨论“谁影响了史上最著名饭局的走向”；各组推选一名学生，分别代表刘邦阵营的刘邦、张良、樊哙和项羽阵营的项羽、项伯、范增进行发言和辩论；通过《鸿门宴》一文，综合分析《史记》在写人叙事方面的艺术表现。“如何针对不同课型创设情境、如何使问题生成更有效果、如何将情境设置落在实处，这些都是我需要进一步研究的话题。”苏珊在课后反思环节总结道。

“‘三问导学’具身学习模式要求教师在教学中不能急于公布问题的答案，不能单纯将知识单向输入给学生，而是要引导学生自己发现问题、探究问题、解决问题，在情境化教学中提高学生的学习能力。”张伟这样评价“三问导学”模式的价值。

从学科课程走向综合课程

知识大爆炸时代，学生会遇到许多复杂的问题，单纯的学科知识传授往往难以满足学生解决复杂问题的需求。因此，天心区鼓励学校根据自身特点开设特色课程。“特色课程并非越多越好，一方面要从学生的兴趣和需求出发，另一方面也要思考特色课程的价值和意义。”王雅敏表示。在王雅敏看来，特色课程也应该指向学生的综合素养和终身学习，帮助学生发现兴趣、发展特长、适应社会。

“我们将课程建设形象地比喻为‘登山’：学校以‘学科基础课程—学科拓展课程—跨学科综合课程’为主要线索，像登山一样逐级向上。”天心区教育科学研究中心副主任曹昌平介绍。

湖南师大附中双语实验学校师生对“登山”这个比喻深表认同，学校的课程体系就叫作“双语·攀登”。总校长陈益将“双语”解读为四层内涵：语言文化层面代表“汉语+外语”，身心和谐层面代表“心语+物语”，学科素养层面代表“口语+书面语”，综合素养层面代表“人文语言+科学语言”。至于“攀登”，陈益也解读为三个层面：阶梯性、阶段性的攀登，实践性、体验性的攀登，探究性、科创性的攀登。在这样的理念引导下，学校将学科拓展课程分为六类：“双语”类、数理科创类、历史与社会类、体育运动类、艺术与审美类、德育与劳动实践类，丰富的特色课程让学生从山脚向山巅不断“攀登”。

明德天心中学开设了“立德”“省身”“润心”“启智”“健美”等模块的拓展课程，分别对应德智体美劳等素养。学校还以项目化学习的方式将教学延伸到学生生活之中，比如物理学科的“桥梁模型设计”、化学学科的“多彩手工皂”、生物学科的“叶脉书签DIY”、地理学科的“趣味饮食”等，帮助学生拓展学科知识。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山峰的顶端是综合课程，要想攀登至最高峰，山脚、山腰的积累必不可少。当湘府英才小学的六年级学生面临毕业时，他们会送给自己一份特殊的礼物——自己设计的毕业典礼。“我们需要怎样的毕业典礼？毕业典礼应该有哪些环节、哪些特色？办一场有质量的毕业典礼需要多少费用？”这些问题都由学生提出，也由学生在教师指导下寻找解决方案。于是，有的学生导演策划，有的学生排演节目，有的学生构思文案，有的学生设计海报，有的学生计算数据……毕业典礼活动是学校“光合课程”的一部分，学校通过综合课程打破学科边界、拓宽课堂世界，让更多的学生参与到与生活相关的学习中来。

利用学校特色，也可以构建系统、有趣的综合课程，比如仰天湖金峰小学的“雅居有竹”课程、仰天湖桂花坪小学的“芬芳”课程。金峰小学以“雅竹”为链条，将学科内容、各方资源进行整合优化，开发出“品竹有味”“取竹为药”“取竹为器”“化竹为纸”等4个模块、24个主题、72个项目。桂花坪小学围绕芬芳的桂花，确定了5个研究模块、19个研究主题、80多个研究项目，学生在语文课上品鉴桂花古诗词，在数学课上利用财商知识给桂花产品定价，在科学课上通过蒸馏锅提取桂花纯露，在体育课上开展以“寻找校园中的桂花树”为主题的定向越野活动，在美术课上设计桂花肥皂剪纸包装盒……多学科教师融通联动，提升了学生的合作能力和探究精神。

从传统育人走向智慧五育

在红卫小学副校长汪伟民看来，信息技术是传统学校转型为未来学校的关键，所以他非常重视信息技术在教育教学中的应用，打造包括编程课程、3D建模课程、数学思维课程、航天创客课程、乐高机器人课程的“和+创”课程模块。“计算机思维进阶是有可视化规律的，学生可以将‘1+1=2’的编程知识转化为‘2-1=1’的数学思维。”汪伟民表示，学校的编程教育融合了多个学科的不同主题，有时还要融入尊师重教、传统节日、交通安全、垃圾分类、习惯养成等内容，让学生利用信息技术在游戏中不断学习、不断成长。

信息技术给学校教育带来了全方位变化，天心区教育科学研究中心副主任曹绍峰认为，数字化转型应该成为天心区教育优质均衡发展的“推进器”，通过“智慧五育”的培养模式实现学生全面发展。2020年，天心区教育局发布《天心区加强融合应用推进智慧教育行动计划》，制定了“智慧五育”整体推进路线，从基础环境提升、能力素养提升两方面打造学校教育的数字化转型，构建“智教、智学、智研、智评”发展新模式，努力实现教育教学的全方位变革。

一组数据可以说明天心区数字化转型的决心：2020年起，天心区累计投入4000多万元专项经费，全面提升学校信息化教学的基础环境；在普及班级多媒体的基础上完成触控互动教学系统升级，建设平板教学班120多个；完成区属学校内部网络升级改造，建设教育城域网双链路备份，增加互联网出口带宽，区属学校重点场所实现了无线网络100%覆盖；新增录播系统35套，录播教室普及率达100%，所有学校具备开展跨校网络协同教研的能力。

在天心区教育局的引领下，围绕机器人、编程思维、创客、3D打印等信息技术的创新课程纷纷涌现出来，许多学校建设了智慧化育人场馆，开发了“智慧五育”特色课程模块。

在天心区实验小学的“智慧思政”课上，学生综合运用语文、美术、音乐、信息技术等学科知识，通过主题探索、场景创作、合作拍摄、分享反思等环节开展项目式学习，尝试AI虚拟动画创作。在学习诗词《七律·长征》时，学生利用VR设备体验“真实”的长征路。他们身临其境，泪眼盈盈地说：“我耳边狂风呼啸，眼前是茫茫雪山，脚下是皑皑白雪，身边就是万丈悬崖……”

在仰天湖实验学校的“美创中心”，switch节奏律动机常常吸引爱好舞蹈的学生参与表演；超星阅读机里3000本绘本、1500个动画、2000本名著成为学生学习创作的最好帮手；AI机器人、VR虚拟现实能让学生随时游览世界各地；智慧美创仪更是成为学生每天进行美创作品欣赏的快乐之源。“美创中心的信息设备‘美创记录仪’融合人脸认证、触屏、语音引导、3D扫描、音视频同声录制等技术，可以实现美创作品的数字化采集、讲解视频录制、作品云端上传等功能。”校长唐晓玲介绍。

信息技术带来的变化是全方位的，教师不仅可以利用信息技术改善课堂教学流程，还可以更好地布置作业、评价学生。学生在不改变原有作业流程的前提下，通过教室内的智能终端就能完成纸质作业的采集和上传。教师随时掌握学生的学习情况：课前通过“教学空间”查看分析报告，课上扫码投屏到电子白板开展共性错题课堂讲评，还能借助大数据整理班级个人错题本，帮助学生收集、复习、巩固错题的同时沉淀积累班级高频错题，导出班级错题练习卷。

信息技术的充分应用帮助天心区实现了从常规教学向智慧学习、从经验教研向智慧教研、从传统育人向智慧五育、从结果评价向智慧画像等方面的转变提升。“未来，天心区将从4个方面持续发力：一是以智慧学区为重点，提升信息化教学基础环境；二是以智慧课堂为抓手，开展综合化教学改革；三是以人工智能课程为基础，开展新型学习方式探索；四是以智能研修为突破，变革教师教学研讨模式。”张伟说道。

让课堂教学链接生活，让课程建设关注生命，让信息技术赋能教育——这正是天心区教育的改革方向。当然，任何改革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储备力量、积累经验、勇于突破、不断创新——正如对课程建设的比喻“登山”一样，一步一步脚踏实地拾级而上，才能登上巅峰欣赏到最为壮美、最为开阔的教育风景。

《中国教师报》2023年10月18日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