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湖听涛

夜幕降临，皓月当空。平静的湖面，因为风的青睐，捣碎一湖银辉，涟漪顿起，继而波涛汹涌，冲向湖壁，似千军万马嘶杀在一起，訇然作响。复又卷起千堆雪，在半空中挂起水帘，水雾飞溅，一幕将落一幕又至，连绵不绝，蔚为壮观。这是我在前湖听涛时留下的深刻印象，至今久久难以忘怀。

所谓前湖，就是江西前湖迎宾馆，临湖而建，位于南昌红谷滩新区前湖畔北岸，是点缀在风光旖旎的前湖湖畔的一颗明珠。

难忘那个夜晚，其时夜幕刚刚拉开，月亮正从东方冉冉升起，隐约的光亮似有似无。前面的树丛中袅袅升腾起一层薄薄的雾霭，周遭的虫儿为了迎接黑夜降临，一刻不停歇地弹奏着委婉抒情的小夜曲。我和几个朋友在暗淡的路灯照射下，缓缓地向前走去。白日的余温尚未退去，我们穿着薄衫，可一路走来仍然汗水涔涔。前湖畔凉爽，我们不约而同在这里停歇，银色的月光像水一样倾泻下来，照耀着大地，也照耀着静静的湖面，照耀着湖畔的山林，万物都像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一缕凉爽的风吹来，不知谁发出一声惊叹：起风了！大家停下话题，一起看向前湖。我面湖而立，看得更加分明：前湖像一个沉睡的女子，波澜不惊，月光平静地照在湖面，为湖面增加了一层空灵。沉睡的湖面终于醒了，揉碎了银色的月光，一层层细碎的波浪叠起，“哗哗哗，哗哗哗”发出声音。远处的树枝也轻轻点着脑袋，似乎是首肯风的力度，也似乎是认同波涛的反应。

我们立在凉爽的风中，紧张工作带来的疲乏似乎被风带走，顿觉浑身轻松。朋友调侃我：“这么凉爽迷人的秋夜，难道还没有触动你的心弦？”正当我搜肠索肚想写些什么之时，又一阵风扑面而来，湖面的银光结成长龙，怒气冲冲地向我们脚下的湖壁掀过来，接着便仿佛听见鼓、钹、铃的合奏。

我们站在湖畔，倾听着涛声的奏鸣，感叹着大自然的瞬息万变。正说话间，风力又逐渐加大，湖水彻底愤怒了。它咆哮着，猛烈地向岸边袭来，冲进湖壁的罅隙，又反复拨剌着湖壁。波涛的冲击声越来越大，湖畔的树林也来助威，颔首折腰，发出阵阵林涛之声，与波涛之声唱和。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惊天动地，仿若战鼓齐鸣，千军万马嘶杀在一起、混战在一起。我们明显感到了脚下岩壁的颤动，波涛冲击起的水雾腾空而起，似一道水幕悬挂半空，又缓缓地落在我们的头发、衣衫上，落在脚下的草地上。前幕将落，后幕又至，腾起的水帘犹如从天而降的瀑布，在银辉的照射下幻化出光芒。湖面的波涛急速翻滚，后浪追逐着前浪，孜孜不停，生生不息，波涛怒吼之声此起彼伏，大有摧枯拉朽、荡涤乾坤之势。不一会儿，我们便感觉到衣服的湿冷，却又久久不愿离去，惊愕地欣赏着大自然的坚定、勇猛、壮丽。

那一刻，忽然想起苏东坡的“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苏东坡在赤壁发出浩叹，而我们在前湖听着涛声——一古一今，竟然有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作者单位系江西省南昌市新建区教育体育局）

《中国教师报》2023年11月15日第1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