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鸟语

吃罢晚饭，骑上单车，准备在城里溜达一圈。

北门大街两旁高大的梧桐树，粗壮的树干往上分叉，手指般的枝条向上生长，像一个个伸向天空的巨大手掌。在繁枝密叶里住着一群又一群的鸟儿，它们全都藏在密密的枝叶里：如果枝杈有一百根，它们就停满一百根；如果有一千根，它们也会毫不客气地呼朋引伴，一起高高兴兴、热热闹闹地成为“七十二家房客”。

梧桐树极为慷慨，不管有多少鸟儿前来投奔，它总是愿意接纳。即使这一列住不下，还有对面的一列；即使这两列都住满了，还有与之垂直的一条马路，那边也有梧桐树。于是，汇聚起来的声音，哪怕只是鸟儿的喁喁私语，声浪也如奔腾的潮水一样涌来；更何况，许多鸟儿都是扯着嗓门在“喊”呢。

宽阔如洪流的鸟叫声到底包含了多少内容？或许是鸟儿在交流一天的所见所闻；或许有的鸟儿在吹嘘已经飞遍了城市乡村的每一个角落，它话音刚落便引来一阵阵“啧啧”的惊奇和羡慕；当然，也有鸟儿心生疑惑，免不了奚落几句，表达自己的不满或妒忌；鸟儿恐怕还要召开一个“业主大会”，讨论一下如果伙伴越聚越多，该向哪个地方迁徙。

也可能是意见不统一，有的鸟儿负气出走；也可能是在飞回来的路上落了什么，更可能是晚上的食物还没来得及准备——反正时不时便有一两只鸟儿从树冠里飞出来，飞向高处、飞向远方。不过，它们应该很快就会飞回来，毕竟在这里待惯了，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规律的生活是最幸福的。

入夜以后，我还想去会会这些鸟儿。来到梧桐树下，树丛里一片安静。一天的啁啾累着了鸟儿的嗓子，也累着了鸟儿的身与心——它们都睡着了。于是，我也静静地离开，准备第二天早上再去拜访它们。

第二天，我发现来晚了，鸟儿早就出发了。树冠一片静谧，树叶“沙沙”作响，微风在树叶间漫步。中午又去了一趟，树顶仍然空空荡荡，初冬的阳光透过枝叶，在马路上织出大小不一、明暗不同的图案，估计阳光也想为鸟儿多彩的生活再添几分生趣吧。

这几天在脑海里盘旋的影像都是这些鸟儿，牵挂就像它们盘旋飞舞的样子——一会儿从天空快速降落到树枝，一会儿又从树中直窜向云霄。我开始喜欢去看它们，甚至觉得看它们的生活，就是在看自己的生活。

（作者单位系浙江省桐乡市求是实验中学）

《中国教师报》2024年01月24日第1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