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粗糙的大手

　　在我的记忆里，爸爸的那双大手一直都是那么粗糙。手掌布满厚厚黄黄的老茧，连指腹也未能幸免；手背上还皲裂着细细密密的小口子，模样可真有些“难看”。

　　一个周末，我早早写完作业，妈妈带我去爸爸的店里玩儿。车子刚停稳，我就望见店门口的爸爸正给顾客削甘蔗。待我走近，只见他左手攥着一根长长的甘蔗，右手握把黑亮的金属刀。爸爸左手灵活翻动着甘蔗，右手刀锋轻快起落，果皮便如“闪电”般簌簌落进垃圾桶。削完皮，手起刀落间，甘蔗已被削成小节装袋。他递给一位顾客后，又马不停蹄接着削下一根，直到削完所有顾客的甘蔗，才抬头冲我温和一笑，又转身给顾客切果盒去了。

　　反正无事可做，我便站在不碍事的地方看爸爸忙活。爸爸始终面带笑容接待顾客，认真地削菠萝、切果盒、开椰子、剥榴莲……那个平时极疼爱我的爸爸，此时连看我两眼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说句话了。看着那双一刻也不停的大手，我的心像塞了团棉花，有些闷得慌。

　　“冷落”我一下午，爸爸终于忙完了。他带着歉意，笑着说：“儿子，陪爸爸买菜去，今晚给你做好吃的！”回到家，厨房就“砰砰”响个不停：他剁好鸡肉炖汤，又忙着做我爱吃的糖醋排骨。晚饭后，我以为爸爸终于可以歇会儿了，他却又系上围裙拌饺子馅儿。“爸爸，我们不是才吃完晚饭吗？”我问。他擦了擦额角的汗，说：“明天周一，提前包好给你当早饭。”

　　我连忙洗了手，跟爸爸一起包饺子。指尖触到他手背上皲裂的小口子，我小声地问：“爸爸，您干那么多活，手疼吗？”爸爸掌心的老茧摩挲了几下手背，轻声说：“早习惯了，不疼的。”可怎么会不疼？方才洗手时，我分明听见他呼吸重了几分。鼻头一酸，我眼眶红了。

　　夜里，爸爸的大手轻拍着我，像我小时候那样。见他累得眼皮打架，我悄悄地放轻了呼吸，开始装睡。没一会儿，耳边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确认他睡熟了，我轻轻牵起他的手掌贴在脸颊——爸爸的手暖得像午后太阳晒过的棉被。

　　这一刻，向来沉默的父爱突然震耳欲聋。我忍了一整天的情绪，终于决堤……就是这双粗糙的大手，用爱为我撑起了一片蓝天！

　　（指导教师：许仲楠）

《中国教育报》2025年12月11日 第0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