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华留学生跨文化心理适应有效路径研究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指出，加快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统筹推进育人方式、办学模式、管理体制、保障机制改革。来华留学教育是我国高质量教育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近年来，随着中国持续扩大教育开放，来华留学事业快速发展，留学规模逐年增长，留学中国已经成为很多国际学生的首选，同时也对来华留学教育体系的建设提出了更高要求。如何提高来华留学教育的质量和水平，吸引更多优秀的国际学生来华学习、交流，促进中外文化交流与互鉴，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贡献力量，成为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教育对外开放工作的重要任务。

随着“留学中国”教育品牌的国际影响力不断提升，近年来留学中国的人数快速增加，随之产生了各方面教育管理问题，引发相关工作者的思考和探索。来华留学生的跨文化适应问题便是其中之一。长期以来，由于语言、文化、宗教、价值观等方面的差异，来华留学生往往会遇到沟通障碍、文化冲突、心理压力、社会支持不足等问题，导致他们出现不同程度的跨文化心理适应困难，影响他们在华的学习、生活和发展。来华留学生作为中外文化交流的参与者，是当前以及未来中外友谊持久发展的基础之一，关注并解决来华留学生的跨文化心理适应问题，不仅是来华留学生顺利完成学业和实现个人发展的重要保障，也有利于提高来华留学质量和水平。

跨文化心理适应是一个双向互动过程

跨文化心理适应是一个复杂而多维的概念，不同学者从不同的角度对其进行了定义。本文借鉴Ward等人提出的跨文化适应概念，将来华留学生跨文化心理适应定义为：来华留学生在进入中国这一新的社会文化环境后，在认知、情感和行为三个层面对自身和环境进行调整，并通过与中国人及其他国际人士的交往与互动，实现与新环境相协调并获得满意感和幸福感的过程。其中，认知层面是指来华留学生对中国社会文化环境及其自身角色和地位的认识和理解；情感层面是指来华留学生对中国社会文化环境所产生的情感反应和心理状态；行为层面是指来华留学生在中国社会文化环境中的实际行为表现和适应能力。这三个层面相互影响、相互制约，共同构成了来华留学生跨文化心理适应的整体。

跨文化心理适应是一个双向互动的过程。来华留学生在中国的学习生活中，既是适应者，也是影响者。他们能否在跨文化情境下实现心理适应，不仅取决于其自身的文化背景等要素，还受到中国社会文化环境的影响。

来华留学生跨文化心理适应具有多样性、阶段性、复杂性和可塑性的特点。

首先，来华留学生来自不同的国家和地区，有着不同的文化背景、语言能力、教育水平、个人特征等，因此他们在跨文化心理适应上也表现出多样性。

其次，来华留学生跨文化心理适应是一个动态变化的过程，可以分为不同的阶段。根据Oberg经典的“四阶段模型”，可以将来华留学生跨文化心理适应分为：蜜月期、冲突期、恢复期和适应期。在不同阶段，来华留学生对中国社会文化环境有着不同的认知、情感和行为反应，需要采取不同的适应策略。

再次，来华留学生跨文化心理适应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包括个人因素和社会环境因素。各种因素之间相互作用，共同影响着来华留学生跨文化心理适应的过程和结果。

最后，来华留学生跨文化心理适应不是一种固定的状态，而是一种可塑的能力，它可以通过有意识的学习和训练得到提高。

来华留学生跨文化心理适应的现实困境

来华留学生跨文化心理适应是影响其学习成效的重要因素。然而，结合高校来华留学教育开展的课程及实践可以发现，目前来华留学生心理健康教育的发展仍存在许多现实问题尚待解决。

缺乏相关专业教材及专业工作者。当前，关于跨文化心理适应的专业教材在国内尚显不足，许多高校缺乏系统化的课程设计以帮助来华留学生提高留学中国的跨文化心理适应能力。这导致留学生在面对新的文化和社会情境时，缺乏必要的理论支持和实践指导。同时，缺乏专职从事相关教学的工作人员也是目前来华留学生跨文化心理适应面临的一大现实困境。虽然一些高校已设立较为完善的心理咨询中心，但心理咨询人员对多语种交际、跨文化心理适应、各国文化背景的了解和知识储备仍显不足，难以针对来华留学生的特点提供帮助。

与之相关的规章制度及干预机制尚待进一步丰富。虽然一些学校已经意识到来华留学生心理健康的重要性，但整体的制度框架仍不够健全。例如，缺乏针对来华留学生的心理健康评估机制，导致学校对来华留学生心理适应状况了解不够充分。此外，相关的干预措施也较为单一，多为留管人员与之进行一对一的咨询辅导，缺乏系统性、专业性的心理适应培训与团体辅导活动，使得许多来华留学生在面对挑战时，缺乏有效的支持系统。

面向来华留学生跨文化心理适应的研究尚未进入大众视野。虽然近年来跨文化心理适应的研究逐渐增多，但与来华留学生相关的专题研究仍然相对匮乏，相关研究成果并未广泛传播，这使得学界对来华留学生在中国的心理适应问题关注度不够。此外，多数研究集中在单一的学术领域，缺少跨学科视角，无法全面反映来华留学生的真实状况和需求。因此，需要更多研究者聚焦来华留学生的跨文化心理适应，开展系统深入的研究，以便为政策制定者和教育工作者提供理论支持和实践指导。

提升来华留学生跨文化心理适应力的策略

针对上述现实困境，结合大连理工大学开展的“心理健康与跨文化适应”课程实践及已有跨文化心理适应影响因素研究，本文提出如下解决路径。

完善入学教育促进跨文化心理适应。有学者认为，来华留学生产生跨文化心理障碍的诱因之一是外国留学生群体入学初期对中国大学了解不足、对生活困难判断不足、对人际关系处理能力弱和对刻苦学习毅力不足等问题。入学教育是来华留学生到达中国后接受的第一阶段教育，是帮助来华留学生更好、更快适应当地文化生活，缩短跨文化交际中的适应过程和化解文化冲突的重要途径。大多数高校主要以新生开学典礼、出入境宣讲、学校保卫处宣讲、新生班会、学生自行研读学生手册等传统形式为载体，内容主要集中在校情校史、校纪校规和中国法律法规，内容单一零散、系统性不强，且学生的角色多为聆听者，缺乏互动。

针对上述问题，可将入学教育延伸到入学前，通过网络或邮件等方式向来华留学生提供关于中国的基本信息，如地理、气候、风俗、法律等，并邀请他们参加一些线上或线下的交流活动，让他们提前了解中国的文化和社会，并与中国学生或各国来华留学生建立友谊和联系，增强其跨文化能力。同时设置反馈与评价体系，测评留学生对相关跨文化适应问题的了解程度。入学后，可根据高校具体实际增设来华留学生新生拓展营。拓展营可包括团队合作和团队建设、跨文化交流和互动、本土文化体验、生活技能培训和学习资源培训等具体内容。

将“心理健康与跨文化适应”课程融入来华留学生必修课教育体系。目前，国内来华留学生的跨文化适应课程主要围绕中国的历史、文化、社会制度、价值观念、习俗和礼仪等方面，缺少围绕心理健康开展的跨文化心理适应课程。因此，有必要面向来华留学生普及跨文化心理适应课程，并将该课程纳入必修课。该类课程旨在引导来华留学生正确认知生活中的压力和情绪，并以合理的途径进行情绪调节，在这一过程中不断自我探索并较好地进行跨文化心理适应。

“心理健康与跨文化适应”课程利用第二课堂系统化、可评价化、灵活多变和以学生为中心的特点开展一系列活动，并量化评价学生在这一过程中的成长。课程包括跨文化心理适应的理论学习、适应议题辨识、技能学习、团体互助四大板块，从跨文化心理学与跨文化适应视角以及认知、情感、行为三个层面的维度组织课程内容，对国际学生进行跨文化心理适应训练。

课程应涵盖心理健康基本知识、应对压力的方法、文化冲突的识别与处理等内容。同时，鼓励国际学生分享个人经历、进行案例讨论，使课程更具互动性和实用性。通过案例分析和自我探索的形式，学生掌握了心理学知识，并能很好地将其运用于自己的生活和学习中，从而做到在心理问题出现时可以自我感知和自我调节。

该课程以第二课堂的形式开展心理剧、校园绘画和团体辅导等一系列活动，明显增强了国际学生间的友谊和跨文化多元交流的能力，通过其自我探索和彼此分享，消除了初入学时在生活和学习中的不安和焦虑，增强了其对校园的归属感。

将“心理健康与跨文化适应”作为必修课程，不仅可以提高国际学生的心理素养，还可以通过这种综合性教育帮助国际学生更好地理解自我及他人，提升跨文化适应性。

完善来华留学生心理健康监测及干预机制。来华留学生在留学中国的最初阶段往往处于陌生环境中，面临学业、人际关系、语言、生活习惯等跨文化适应方面的挑战，健全的来华留学生心理健康监测和干预机制可以尽早发现和帮助他们解决心理困扰。对于完善来华留学生心理健康监测和干预机制，可采取如下措施：

首先，建立心理健康监测系统，收集来华留学生心理健康数据，建立来华留学生心理档案，可以采用心理评估工具和问卷调查等方法，定期对来华留学生进行心理健康评估，了解他们的心理状态、压力水平和需求。

其次，辅导员及相关工作人员应对来华留学生的心理健康状况监测数据进行持续的研究分析和评估，以了解其心理健康状况的变化趋势和特点，进一步完善干预机制和提高服务质量，从而避免难以挽回的事故发生。

最后，根据来华留学生的特点，建立紧急情况下的心理援助机制，确保来华留学生在面临危机时能得到及时有效的支持。可以与当地医疗机构、心理健康机构c和留学生服务中心合作，建立紧急联系和协作机制，提供心理支持和转介服务。

建立高校-留管人员-海外家庭及朋辈间社会支持网络。社会支持是指个体在遇到困难或压力时，从他人那里获得的情感、信息、物质或实际的帮助，可以提供安全感、归属感、自尊感和自信感，减轻孤独感、焦虑感和抑郁感，增强适应能力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对于来华留学生而言，获取社会支持对于其跨文化心理适应至关重要。因此，须建立起以高校支持为基础、留管人员支持为主体、海外家庭及朋辈支持为辅助的来华留学生社会支持体系。

高校可以鼓励已经适应环境的高年级来华留学生或中国学生担任“朋辈导师”，帮助来华留学新生获取学业和生活上的支持，提高其心理适应能力，以便来华留学生能够顺利度过适应期，实现学业和个人的全面发展。

此外，从实践中可以得知，家庭内部压力也是影响来华留学生跨文化心理适应的重要因素。因此，高校还应建立高校-海外家庭间的联络机制，便于发掘来华留学生心理问题产生的根源，帮助来华留学生更好地实现跨文化心理适应，提升心理健康水平。

心理健康与跨文化适应教育是高校来华留学生教育内涵式发展的重要方面，是促进来华留学生个体全面发展和人才培养质量提升的重要前提。来华留学生教育在深化教育对外开放的过程中起到桥梁和纽带作用。因此，维护来华留学生心理健康、帮助来华留学生更好地实现跨文化适应不仅关系到其个人发展，也将对来华留学生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声音产生重要影响。

同时，心理健康与跨文化适应教育是加快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统筹推进育人方式改革的重要方面，有助于推动“留学中国”教育品牌的打造及我国国际传播能力的建设与深入发展，从而构建起更有效力的国际传播体系。（作者衣红连系大连理工大学国际教育学院副院长，石晨凯系大连理工大学国际教育学院招生专干，吴洁文、史沫然系大连理工大学硕士研究生）

来源：《神州学人》（2025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