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秧苗”也能长出好谷子

当下，职业教育常常被忽视，甚至被歧视。一说起中职学校或技校，学生不愿意上，家长更是看不起。在中职学校工作的教师也常常感觉自己不像教师，倒像一个保姆，很难获得作为教师应有的职业尊严和成就感。

相较于普通高中的学生，中职学校的学生的确既难管又难教。有人戏言，普高的教师要操心的是怎么把学生的成绩提高，而我们要操心的是学生怎么不把你的血压气高。如果用地里的秧苗来比喻的话，普高的学生都是好秧苗，中职学校的学生都是别人挑剩下的差秧苗。

面对这些挑剩的差秧苗，许多中职教师总是充满抱怨。但是抱怨有用吗？不仅没有用，反而会增加我们工作的焦虑和烦恼，让我们一看到这些学生就气不打一处来，让我们戴着有色眼镜去看待这些学生，让我们带着情绪上课。

中职教师要学会停止抱怨，转变自己的职业心态，要相信差秧苗也能长出好谷子。

我常常在课堂上跟学生讲：“学习成绩差其实跟你们没太大关系，你们的老师、家长、学校都负有责任。也许是他们扼杀了你们对学习的兴趣，打击了你们对学习的积极性，浇灭了你们的学习欲望，用歧视和冷眼让你们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每次我说这段话，学生都以为我在开玩笑，其实并没有。这些中职生之所以变成今天的这个模样，他们的家长和老师要负很大的责任。

在我眼里，这些学生一点也不差，这个世界上也没有所谓的差学生。怪只怪我们只拿考试分数这一把尺子衡量学生。我相信教育的真谛在于教会学生成为幸福的人，而不是成为世俗意义上成功的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对中职教育的了解，我不仅不再抱怨，而且越发感觉到中职教育是面向社会最底层最弱势的那群孩子的教育，是真正的平民教育、良心教育，是为社会兜底的教育。

中职教育是面向平民的教育，这些中职生基本出身于普通家庭，既不是富二代，也不是官二代，其中还有一大部分来自贫困家庭、残疾家庭及单亲家庭。

中职教育是面向弱势群体的教育，从义务教育阶段的学习成绩来看，这些学生基本都在班级的后10名徘徊，他们或许从小学到初中一直坐在教室的角落里，长期被教师忽视甚至歧视。他们不擅长学习，不擅长考试，不擅长拿高分。在学习至上、考试至上、分数至上的应试教育环境下，他们被看成了“失败者”。他们的自信心在家长和教师的双重打击下，一点点丧失殆尽。

中职教育是真正的良心教育，普通高中对这些学生关上了大门，但中职学校要对他们说，“你们其实很棒，只要肯努力，有上进心，一样可以拥有光明的未来”。

社会需要精英人才，但社会更需要千千万万有素质、高水平的劳动者。时代在变，我们的育人观也应该随之改变。英国夏山学校的校长尼尔说得好，“我情愿看到学校教出个快乐的清洁工，也不愿看到它培养出一个神经不正常的学者”。

教育是培养人的事业，而不是培养“人上人”的事业。学生应该按照自己的意志成长为自己想成为的人，而不是按照家长自以为是的意愿和社会的某种期望而扭曲自己。如果他做一个清洁工感到幸福，那为什么非要逼迫他去做一个学者呢？

美国总统卡特当选之日，有人向他的母亲祝贺，说她培养了一个杰出的儿子。可卡特的母亲却骄傲地说：“还有个同样杰出的儿子呢！他是卡特的弟弟，正在我家后面的园子里种地……”

普通教育和职业教育培养出来的学生就像一个母亲生下的两个儿子，他们对于这个社会一样重要，一样值得我们为之骄傲。

（作者单位系安徽省临泉县皖北经济技术学校）

《中国教师报》2022年12月14日第1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