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请假条”

时值初夏，小满刚走，毕业季来临。物致于此，小得盈满。

教室的黑板上赫然写着娟秀的字迹：“因毕业请假，日期：永远。请老师批准！”这让我想起曾经有一个老师在办公室丢下一张纸条便一去不复返，上面也是一行娟秀的字迹：“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到了毕业季，学生即将离开学校，与他们的重逢可能遥遥无期，也可能在某一个意料之外的地方交汇——但此刻不得不离开了，看起来轻描淡写，实则如扛千斤之鼎。这张“请假条”批不批准呢？面对学生最后一张请假条，有可能会侧目，有可能会欣慰，更多的可能是五味杂陈。其实，这张请假条本来就是一个“悖论”，哪有永远的请假条？不言而喻，高考在即，不管他们能否金榜题名，他们的离开都是毋庸置疑的。他们都要经历成长，尽管他们与老师水乳交融、教学相长整整三年，但终究要走进陌生的象牙塔或纷繁复杂的社会。

三年，说来不长也不短。离开，在这里不仅仅是一个现在进行时的动词，而且是一个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和砥砺前行的破折号。不只是身体的离开，还是灵魂重新出发的起点。曾经挥汗如雨的篮球场，曾经沾满脚印的跑道，曾经散发着青春荷尔蒙的寝室，还有那些谈天说地、指点江山，一切都来不及回味。猛然触碰到内心深处的柔软，便有些不知所措的情感摧枯拉朽一般崩溃。

当我含着泪在请假条上写下“不批准”三个字，然后又轻轻地抹去那个残忍的“不”字，所有的付出和热爱、责骂和嗔怪，似乎都在此“百炼钢化作绕指柔”。说一个“不”字并不难，难的是面对这么多的“儿女”。

还记得那一天晚自习后，突然传来熟悉的歌曲，那是一个男生发自肺腑的“心声”。一首是张震岳的《再见》：“我怕我没有机会/跟你说一声再见/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一首是刘若英的《后来》：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这些歌曲让人听得莫名伤感。

歌声穿越楼层，全校寝室的灯都渐次亮起，大家不约而同唱了起来，歌声越来越缥缈，也越来越清晰。原来，是那个有心的宿管阿姨，听到甜美隽永的歌声，情不自禁地打开了电闸，于是歌声、灯光仿佛穿越到未来，这一场气势磅礴的大合唱，是宿管阿姨和莘莘学子心有灵犀的夙愿。

又是一年毕业季，我不想勉强说“再见”，唯愿我的学生——金榜题名，各奔前程！

（作者单位系四川省乐山市实验中学）

《中国教师报》2023年07月05日第1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