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一年,我在贵州省独山县第一中学支教,结束支教后回到学校,还常常想起支教的日子。1500多公里外的独山县第一中学,留给我许多刻骨铭心的记忆。
还记得春寒料峭时,因为教学进度领先,我计划在考试之后给孩子放一部印度电影,既缓解紧张情绪,又能让他们对地理课本上的印度有直观的了解。那节晚自习,电影静静放映,我坐在讲台批改作业。地理科代表小小走到我面前,轻轻拍拍我,我认为他是想去洗手间,头也没抬便应了一声“去吧”。他站着没动,然后走回座位。过了一会儿,他又走到我面前,问能不能借我的手机给爸爸打个电话,说他想请假。我询问请假原因,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这个平时爱笑的男孩低着头,他的脸上映着荧幕的光,前排有几个学生在窃窃私语。
于是我带小小来到楼梯间,关上门。我们并排坐在台阶上,他开始哭。哭了一会儿,他抬起头,问我:“老师,为什么我努力学习还是觉得很难提高成绩?”我语塞了,他在班里成绩不错,地理成绩名列前茅,课堂上更是回答问题的积极分子,想不到他会有这么重的心事。
“我觉得数学好难,英语也听不懂,但每天都在很努力赶上爸爸妈妈的期待,他们并不认可我的成绩。”小小说。看来,是这种反差带给他巨大的压力。
“成绩并不完全代表一个人的能力,开心、满意与否,源于个人的内在期待,对自己期待高肯定是没错的,但我们要学会管理自己的期待,让期待变成动力。”我一边解释,一边肯定小小的努力,鼓励他为实现自己的期待继续努力。其实我知道,他作为留守儿童所缺乏的不仅仅是动力,还有父母的爱和鼓励。在安排孩子由亲戚接回家休息后,我又拨通了家长的电话,尽可能清晰地传达了孩子的心声,也给了他们一些建议。
在我的班级里,大多数学生是留守儿童,他们或多或少缺少家庭教育。在美国发展心理学家埃里克森描述的心理社会发展理论中,初中年龄段的孩子面临“同一性对角色混乱”的危机,在这个阶段,孩子开始探索自己的个性、价值观、目标和职业角色,探索过程中也许会出现混乱、焦虑和迷茫,但社会与家庭等问题让孩子难以得到应有的支持和引导。因此,当家长缺位时,教师就需要扮演“家长替代者”的角色,承担更多责任。
作为教师,我要做的不仅是上好每一节课,还要保护好孩子对我的信任,引导他们的心理动向。我的每一个微笑、每一次鼓励,都可能成为引导孩子的一束光。也许这束光微弱,但能照亮他们面对困难时的道路,给他们带来希望。
支教的日子里,我常常反思教育的意义何在,也愈发坚信教育的目的不只是教会孩子知识,更重要的是引导他们成为有爱、有梦想、有责任心的人。也许这些孩子未来不会记得他们地理考了多少分,但他们会记得有一个老师说过,他们是被看见的,是重要的。
看着合影上的53张笑脸,我知道自己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作者单位系南京师范大学教师教育学院)
《中国教师报》2023年12月13日第9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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