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枝繁叶茂背后的成长逻辑

铁树60年开花，风雨兰10天就绽放。花不同，自然每一个成长故事也各有不同。这里介绍一个稍微有点“特别”的孩子，孩子的数学老师是我基地的学员，我和他初识是在一年级的一堂数学课上。

课前老师下发了学习单。因为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其他学生拿到手后翻阅几下，选择依旧沉浸在游戏带来的欢乐中。只有这个小男孩见到学习单立刻停止了与同学的聊天，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开始奋笔疾书，疑惑、自得的表情宛若音符跳跃在每个动笔和思考的瞬间。这孩子有点意思，今天这节课我要坐在他身边。

几乎和打铃的瞬间同步，男孩停下了笔，我瞥了一眼：居然全部做完了。按照经验判断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是在课堂上洋洋自得地把小手高举，这才符合完美的学霸设定。而事实的走势却令我意想不到：无论小组合作还是全班交流，虽然男孩学习单上的解答更巧妙，表达更多元，但他始终没有举起手，从头到尾坚持只做一个沉默的听众。或许这就是孩子的课堂学习常态表现，以至于老师也习惯和接受了这样的设定，一次也没主动请他发言。

课后，我及时鼓励了徒弟课堂上的进步，也询问了这个男孩的情况。“师傅，他成绩不错，但不太爱说话，在班级里，就课堂表现他不是最出挑的。”“但你看这张学习单，他课前就做完了，全对！用的好几种表达居然是你课上没有讲过的。”“我想起来了，记得开学的时候，他举手还是很积极的，不过他解题的方法都太超前，其他孩子要么没有学过，或者理解起来相对晦涩。于是我提醒他，要用别人能理解的方法来讲数学道理。或许从这个时候开始，他在课堂上举手变得越来越少了。”“如此，师傅或许有了一点线索……”

陪同的校长很快安排了一间安静的办公室，并在大课间的时候邀请男孩前来“做客”。看到办公室里只有我一个人后，男孩表情立刻放松下来。“小朋友，很高兴能和你聊天。”“专家好，您找我什么事？”“你怎么给我起这个名字？”“老师说，今天会有一个很厉害的大专家来听数学课，要我们在课堂上大胆举手、踊跃发言。”“可是，你上课并没有举手，想出来这么多好方法，不介绍给同学真可惜。”“万一我介绍的方法好多同学不理解，这节课效果就不好了。”从一年级的孩子口里冒出这样一个很“体贴”的回答，让我百感交集。“孩子，换个话题，能告诉老师没有教，你怎么都会做呢？”“这是一个秘密，我只能悄悄告诉你一个人。我喜欢数学，现在已经把二年级的空中课堂都看完了。”“看完了，那些课后的题目你都会做吗？”“基本可以，万一太难的，我把空中课堂再看几遍就有办法了，实在不懂就去问爸爸。”学习遇到困难，这个孩子首选的对象竟然不是自己的老师。“这是我办公室的地址，还有我的联系方式。回家告诉你的爸爸妈妈，关于你的数学学习，我想听听他们的想法。以后数学学习上有困难，我会很荣幸成为你的一个倾听者，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第二天一大早，门卫师傅就告知我有客人拜访，一聊果然是这个孩子的父母。他们的描述让我对这个孩子的数学学习有了更全面的了解：他从小就对数字敏感，爱动手拼搭模型。出国旅游最爱逛书店，喜欢买当地的数学教材，买回来就反复看、动笔算。难怪这个孩子当天学习单上的解答和某国外教材上的编写惊人相似。看来，他不仅仅是看懂了，更是理解了，会用了。

很多时候，对学习困难和行为偏差的孩子我们会给予更多的关注和偏爱，往往在一年级的时候对自学能力强的孩子会降低关注和呵护。但是，每一个孩子的成长历程都需要老师去发现和支持，也不要忘了那些学有余力的学生。

那天以后，数学课上老师会时不时让出讲台让男孩成为讲题小教练；“校园数学节”上校长给他在全年级办了一个论坛专场；我去这所学校上示范课的时候，只要时间和内容合适，就邀请他来旁听学习。在某个学生数学探究活动的展示现场，我和这个男孩又相遇了。活动结束时他递给我一个文件袋，里面是他送的一幅画。所谓感动，无关形式，最重要的来自内心：画面上是一个胖胖的叔叔和一个小朋友坐在一艘火箭上，底部助推的熊熊火焰是一大串数学公式，背景是蓝色，代表着广袤的数字宇宙。

为人师者，我们既要舍得用时间和耐心静待花开，也要用专业和智慧去主动捕捉和解析“电光石火”，才能找到枝繁叶茂背后的成长逻辑。

（作者单位系上海市教育学会宝山实验学校）

《中国教师报》2024年09月18日第1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