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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朝向未知的探问

发布时间:2023-07-12 作者:苏祖祥 来源:中国教育报

外国人居然也用1、2、3来计数?40多年后,回忆读小学时在镇电影院看亚运会纪录片所产生的巨大疑问,我不由得哑然失笑。笑过自己的幼稚之后,我反思自己爱上不断进阶升级、挑战自我的阅读,并且努力将自己读书、教书、观察、思考的体会写成文字,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为了弄清来龙去脉,为了寻找方法论和价值观。

刚读小学时,我为了借到《白毛女》《红灯记》《红色娘子军》等连环画看,帮同学做作业、打扫教室,真是干劲十足。后来我父亲到村小教书,我就缠着父亲借学校的《人民文学》《解放军文艺》给我看——三四年级的我读这些杂志,其实只是囫囵吞枣、似懂非懂。初中读《贼狼滩》《红岩》《野火春风斗古城》《水浒传》《西游记》等长篇小说以及“世界之最”科普系列。读中师时,听廖泽钧老师作《红楼梦》讲座,从此不可救药地爱上《红楼梦》以及红学著作;与此同时,我到图书馆借阅列夫·托尔斯泰、果戈理、契诃夫、肖洛霍夫等俄苏作家的小说;痴迷于王蒙、李国文等人的意识流小说,并由此一窥弗洛伊德心理学、萨特存在主义等现代思潮的堂奥。

在做文学青年梦的同时,我也看其他学科的书。有一次我看到“巴拿马地峡”这个说法,自己捉摸不透,于是问地理老师,没承想老师也说不清。参加工作后,我订阅《小说评论》《当代文艺思潮》等刊物,到武汉配眼镜时买到袁可嘉主编的《外国现代派作品选》(第一册上、下)。不管是文学、美学、哲学、心理学,还是地理、历史、天文、生物,不少书读起来似懂非懂;有些实在难懂,读几页就被迫放下。但随着阅历的丰富、理解能力的提高,对现实和历史的体悟逐渐加深,后来再读就能理解了,如伍尔芙《墙上的斑点》、卡夫卡《变形记》、艾略特《荒原》、贝克特《等待戈多》、马尔克斯《百年孤独》以及意识流、表现、荒诞、夸张、魔幻等手法,都能豁然贯通。极度陌生的手法及其所承载的思想,冥思苦想之后的恍然大悟,让我有一种挑战自我、不断升级的愉悦感。在我看来,这种愉悦与阿基米德欢呼“尤里卡!尤里卡!”的巨大喜悦不相上下。

在互联网进入寻常百姓家之前,喜欢琢磨的我为找寻答案往往煞费苦心。在教学、自学过程中,产生了一些疑问却百思不得其解。我抓住一个机会,列了十几个问题,比如象征与比喻的区别、表现手法与写作手法的区别等。同事的亲戚是在大学教现代汉语的朱楚宏老师,他一一回答了我的问题,并给我开了一个书单,语重心长地说:“如果想在教学和写作上真正登堂入室,还是得走正道,读这个领域的权威教材,这样才能弄清楚方法与体系;看那些抖机灵、戏说搞笑类的文章,只是图一个乐子,不能获得真正的知识、方法与价值观。”听到这番话,我不由得羞愧赧然,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今后要读那些名门正派的正经书。但后来我没能做到系统化阅读,仍然是东鳞西爪的野狐禅套路,却也不受学院派束缚,多了一些逍遥自在、听凭兴趣的自由阅读。

我刚开始读师范时就在邮局买过《读书》,还订阅过《书林》《书城》《书屋》《随笔》《万象》等,这些杂志起到了引路人的作用,让我的阅读兴趣集中在文学艺术、人文科学、社会科学等领域。互联网成为生活必需品后,我手机上排在第一位的就是百度APP,电脑上常用的搜索引擎是bing。借助这些工具,我的好奇心得到满足,视野变得开阔;在教学过程中,我注意引导学生学会设置搜索关键词,学会滚雪球似的由此及彼、串起知识、建立体系,学会甄别信息真伪,学会纠正信息讹误,学会引用成果并遵循学术规范,学会辨别网络文章的优劣、订阅优质公众号。

寻找行之有效的思维方式、表达手段、做事方法,不沉迷于空泛浮夸的屠龙之技,不醉心于寻求解决所有问题的万能公式和宇宙真理,是我读书、阅世、思考之后的体悟。2013年9月,我受《名作欣赏》副主编孙明亮之邀,担任学术主持人及撰稿人,对《美国语文》《国文百八课》《国文》等不同时期、不同地域的高中语文教材进行学术观察。我深感自己学力有限,于是钻研汉斯·加达默尔的《真理与方法》,试图以诠释学作为工具,对语文教材进行研究。在研读《真理与方法》的过程中,开始也是懵懂迷惑,不理解该书的体系,不理解诠释学为什么要分析教化、历史等,甚至认为书名大而无当。仔细琢磨目录和体系,特别认真钻研有关理解、语言、审美等相关论述,我大致上弄清了诠释学的精髓所在,并以此为利器,开始了我为期一年的教材观察之旅。

不满足于已有的方法和工具,别求新声于异域,信奉“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古训,走在不断寻找好方法的路上。永不故步自封、因循守旧,不断向新的领域拓展,挑战自己的理解、读书、写作极限,求教于学生和同事,我努力理解虚数、加速度、时空关系、薛定谔的猫、黄道面等理科内容;跟上时代步伐,学习AI、人工智能、元宇宙、ChatGPT相关知识;2018年1月4日,趁学生回国探亲的机会,促成学校邀请在谷歌担任高级工程师的王晶面向学生作AI方面的报告;邀请廖佳军博士作个人规划、不断进步的报告;同时我担任召集人和撰稿人,邀请王晶、杨林柯、殷国雄在《中国教育报》上开展AI话题的讨论;在《师道·人文》上发表人工智能与教育之关系的随笔,并被多家网站转载。

人们通常认为社科、人文学科可以天马行空、任意东西,不需遵循严格的规则,也没有公理、定理、公式、定律等依托或束缚。但实际上不是这样的,卡尔·波普尔在《猜想与反驳》里提出的“猜想—反驳”方法论,给我打开了一扇认识人类文明不断进步的新视窗。具体而言,无论是作文还是观察历史与现实,循着“提出假想—收集材料—逻辑推演—证实或证伪”的程序,才有可能得出一个站得住脚的结论。研读经典让我加深了对这一观点的理解。马克斯·韦伯的《中国的宗教:儒教与道教》分别从“城市、君侯与神祇”以及“封建国家与俸禄国家”的角度来研究中国,就好像物理学、天文学用望远镜、射电望远镜观察宇宙,生物学用显微镜观察微观世界一样,既有工具与方法的全新转换,又有思想与结论的新颖独到。何兆武、柳卸林主编的《中国印象:外国名人论中国文化》则让我认识到,批判质疑、实事求是、一分为二等科学精神,如何在人类最杰出的思想家观察中国时体现出来。费孝通的《乡土中国》是高中整本书阅读书籍之一,旨在训练学生在进行社科人文思考、写作时应具备的科学意识。

读书的主要目的是吸收人类文明的智慧成果,这样既得到思考的乐趣,又能指导自己的教育教学与现实生活,还能为自己找到安身立命之本。读书、写作与阅世,相互印证、互文见义、相得益彰,让我们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得更远,走得更稳。

(作者单位系湖北省仙桃中学)

《中国教育报》2023年07月12日第9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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