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时情满高原路——我的返藏护送工作小记
www.jyb.cn 2015年07月29日 来源:中国教育新闻网-《中国民族教育》杂志
人物小传:冯海军,1999年至今在浙江省绍兴西藏中学从事语文教学工作。
冯海军和学生在一起(冯海军供图)
当栀子的幽香再一次馥郁,藏家孩子毕业返藏的日子也便来临。为了让每一个孩子都平安顺利地回到家人怀抱,不辞辛劳的西藏班老师们挑起了返藏护送的重担。每年毕业季,我们都要兵分两路,一路将昌都市的学生护送至成都再转机到昌都,另一路则是将其他如拉萨、那曲等地区的学生沿青藏线护送至拉萨。在拉萨,还要组织学生进行考前的集中辅导。其间虽艰辛烦琐,但我们的心底却始终洋溢着浓浓的温情与满满的幸福。
2012年6月2日 迢迢天路
返藏护送,责任重大,每天,既要频繁穿梭于局促狭小的车厢之间清点管理学生,也要应对处理各种突发情况。2012届毕业生返藏,是我第一次跟随班主任参与护送,同行的,还有柳海芳校长。
长途列车内狭窄而沉闷,大部分时间车在漆黑的夜里依靠车灯前行,疾驰的车掠过带起的风把路旁的树木吹得哗哗作响。车厢里有人在说话,大部分人则蜷缩着在颠簸中沉沉睡去。半夜十二点,正是人们睡意正酣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我们。坏了,莫非学生出事了?果然,有学生来报,10号车厢的卓玛腹部正难受得厉害。我们联系了列车长,衣服一披便赶了过去。那天很是不巧,随车医生已下车。看着肚子绞痛唇色发白的卓玛,心急如焚的柳校长当机立断,安抚她先服下学校自备的药物,还用雨衣袋和塑料袋自制了热水袋加以热敷,辅助治疗。卓玛服过药出了一身冷汗,在床上沉沉睡去,我们仍然放心不下,依旧在旁陪同,是日,彻夜未眠。
我们的担心并不是多余,车过格尔木,卓玛病情又起,左腹部鼓起一个孩童拳头大小的包。卓玛的哥哥急得直哭,说妹妹在小学时也犯过类似的疾病,这回怕是又犯病了。我们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一边安抚卓玛哥哥的情绪,一边联系列车长广播公告遍寻医生。很快,几个热心医生赶来,一番会诊之后,西安的祁医师判断可能是饮食不当,可适当服些相应的药物予以治疗。我们便继续给卓玛服药,并辅以热敷缓解。柳校长也紧急联系那曲教体局,永旦扎巴局长对此非常重视,联系那曲医院派人派车到那曲站台做好一切救治准备。
列车在一路的苍茫中疾驰,卓玛的病情还算稳定,老师们的心却一直揪着。熬到那曲站,医护人员将卓玛抬上担架,送上救护车赶往医院急救,我们压抑着的心情才稍有舒缓。
列车继续前行,老师们的心惘然若失,不知道卓玛的病情是否已得到了缓解。终于,到拉萨,那曲医院传来消息,卓玛的病情已经好转,小包已经消失,精神也已经好转。我们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三年的江南生活,多多少少改变了孩子们的肠胃,他们那离家多年的身体也开始变得不那么适应高原了,于是两天两夜的返藏护送,也便成了一项无比艰巨且惊险的工程。可为了脑海里期盼已久的藏家孩子与家人们幸福团聚的画面,我们选择了坚持。
2012年6月6日 雪域辅导
刚下火车还没走上几步,眼前的世界就开始天旋地转。都说初入雪域老师们会有比较严重的高原反应,这下可真应验了!只不过我好像比自己想象的更“孱弱”。
在有经验的班主任的指导下,我忙蹲下休息,均匀呼吸,缓了足有五六分钟,才慢慢走动起来。出站的那一段路,我走了足有20多分钟。上楼梯迈不开步子,双脚沉得像是灌满了铅似的,胸腔的反应更加剧烈,总是抽风扇似的不停开合。晚上更是无法安睡,头昏脑胀,心脏像是开足了马达的小火轮蹦跳个不停。那几晚,总是一边吸着氧,一边害怕自己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好在三天后,我的身体逐渐适应了缺氧的高原,变得精神起来。而同时,在当地教体局和家长的全力配合支持下,我们设在西藏大学医学院的考前集中辅导如期进行。
教室设在四楼,每天爬楼梯便不轻松。我一步一停地挪上台阶,爬上四楼已是气喘吁吁疲惫不堪。教室里孩子们早早地静候着,看着他们充满笑意的脸庞,所有的疲惫与不适都随风散去。
高原授课也算苦中作乐,只要话语一长,声音一响,我的肺部便会“自动关机”,我不得不停下来做几次深呼吸才能继续开讲。整堂课上,我都是头重脚轻的状态,还有经常性的胸闷气急。可是每当我接不上气的时候,孩子们总会善意地劝慰我:“老师,别急,慢慢来!”所以尽管很难受,但还是坚持上完了整堂课。一下课,就有学生围过来,搀我坐下,也有孩子帮我把杯子拿来,催我把水喝下。被这群懂事的孩子关怀着,蓦然觉得很幸福。身上的疲乏仿佛一下子被消除,浑身都是劲儿。
一个上午四节课结束,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下楼梯的时候,腿脚柔弱无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浮云上,必须攀着扶手才能缓缓地挪移下去。
尽管如此,我们却依旧乐此不疲地坚守着。我们的孩子是那么可爱,他们认真勤学的精神是那么可贵,他们感恩老师的心灵是那样甜美。每天早上一到教室,总会有学生前来嘘寒问暖。每次上下楼,也总会有学生过来搀扶陪伴。那些夜里,徜徉在雪山与布达拉的怀抱,我的心被无法言喻的满足感与成就感照耀,亮如白昼。
2012年6月10日 情暖高原
每年考前辅导结束,孩子们总会邀请老师们一起去过林卡(即到野外或公园郊游、聚会等,是藏族休闲方式),在浓郁的藏家风情里,大家或说笑,或唱歌,或跳舞,其乐融融,好不热闹。离别之时,孩子们总会给老师们献上洁白的哈达,用浓浓的感恩之情将我们淹没。每每此时,我们的心里总是被浓浓的幸福温润着。而那些往届学生们的突然来访,则更让我们惊喜感动不已。
那天,我刚到邮政宾馆的大厅,就听到一声响亮的“冯老师”。循声望去,大厅的沙发上坐着好些人,其中之一是洛桑旦巴,再仔细一瞧,似乎还有边巴索朗和格桑。急走过去,认出了次仁玉珍、格桑曲珍和旦增曲央。哦,竟然还有一个97级我爱人任教班级的白玛多吉。时隔十年再次见到97、99级的孩子们,我的心里是说不出的激动。冲过去与他们拥抱,扬起的嘴角竟然挂上了泪花。问了他们的工作情况,问了他们的生活境遇,孩子们都很满意现状,这一点,让我很是欣慰。
还听格桑说起,有一回就寝时讲话,都已经很晚了。结果我拿着电筒进来了,大家马上安静下来。她假装睡觉,心里还在想,这么晚了还来检查什么呀?当时,她的一条手臂就露在被子外面。结果,我轻轻地慢慢地把她的手放到了被子里去。她说,她没想到会这样,她都是睡在上铺,老师竟然会发现她露在外面的手臂并且将它放进被子里去,当时就把她感动得哭了。
爱人班上的白玛多吉也说起,有一回晚自修后去打篮球,不小心弄伤了手,流血了,他原本打算弄个创可贴贴上的,结果发现创口很大,一根手指都快掉下来了,钻心地疼。没办法,就去找余老师,余老师一看,急得不得了,忙骑上自行车带着他去了医院,然后缝了28针。他说,特别感激余老师,要不是有余老师,他的小手指可就保不住了。
格桑所说的事,我已经没有印象了,似乎当年每一晚都会到各个寝室去转转,看看孩子们睡好了没,然后替睡相不好的孩子盖盖被。而白玛多吉的“小指事件”,倒没听爱人说起,怕是他自己也忘却了吧。难得这样的一些小事,竟然让孩子们铭记了这么久。原来,我们老师所做的点点滴滴的小事,孩子们都是记得的。而他们内心蕴藏着的感激,对于我们来说,便是最大的甜蜜的收获。很庆幸,一路天涯情满,桃李尽芬芳。
当栀子再次馥郁,远游的格桑花们终将重回高原怀抱。苍茫大地,迢迢天路上,我们愿酸甜苦辣遍尝,助飞雄鹰天际翱翔任逍遥!
(本文来源:《中国民族教育》2015年第7-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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