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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周推荐 |〔法〕德勒兹、克莱尔·帕尔奈

谈话是什么、有什么用

发布时间:2021-05-12 来源:中国教师报

随看随想

本文选自法国哲学家德勒兹和他的学生克莱尔的对话集,本文是德勒兹的谈话部分。文中,作者对问答法提出了质疑,提出谈话的优越性,谈话与生命有关,是生成的轨迹。作者着重分析了“生成”的价值,生成是生长的,是无法固化的,是难以察觉的,是一种风格的表达……除了谈话,写作也是一种生成和生命的游戏,在教育工作中,谈话和写作也是十分重要的两项内容,德勒兹对谈话和写作中“生成”的思考,会给我们带来许多启发。(杨赢)

真是难以“解释清楚”——访谈、对话、谈话。大多数时候,当有人向我提出一个疑问,甚至感动我的疑问时,我也发觉自己竟严肃得没话可说。各种疑问就像其他东西一样被编造出来。如果有人不让你们编造你们的疑问(用上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无论何处的要素),如果有人向你们“设定”这些疑问,那么你们也就没重要事情可说了。构思问题的技巧极其重要:找到答案之前,你们要想出一个问题,想出一个针对问题的设定。这一切不会发生在访谈、谈话、讨论之中。

生成从不是模仿,不充当原型,也不符合原型,即便原型源自正义或者真理。没有一个可以由此出发的项,也没有一个可以到达或必须到达的项。不再有两个互换的项。“你生成什么?”的疑问是极其愚蠢的。因为伴随着某个人的生成,他生成的东西与他自己一样发生变化。生成不是模仿的现象,也不是同化的现象,而是双向捕获、非平行进化、两个领域之间进行联姻的现象。联姻始终有违本性。联姻是配偶的对立面。不再有二元机器:问—答、阳性—阴性、人—动物等。可能就是如此,谈话只不过是生成的轨迹。

生成是最不容易察觉的,它们是那些只能被包含在生命中并以一种风格被表达的行动。风格与生命的样式一样都不是建造物。在风格中,重要的不是语词、句子,也不是节奏与辞格。在生命中,重要的不是历史,也不是原理或结论。一个词,你们总可以用另一个词来替代,如果一个词让你们不高兴,让你们不满意,那就请你们用另一个词,用另一个词取而代之。如果每个人都这样努力,那么所有人都能相互理解,而且几乎不再有理由来提出种种疑问或者提出种种异议。没有专用词,也没有隐喻(全部隐喻都是隐晦的词,或者变得如此)。只有不准确的词用来准确地指称某物。让我们创造非同寻常的语词吧,只要在最寻常的意义上使用它们,只要让它们所指称的实体与最常见的对象一样存在。如今,我们拥有新的阅读方法,也可能有新的写作方法。有一些方法是糟糕的、令人讨厌的。例如,我们觉得,某些书被写出来是为了阐述:人们将会认为新闻记者写了这些书,以至于连阐述都不再需要,而只需要空洞的语词(应该读那本书它挺有名!读吧!你们会看到!),以便躲避读书和拼凑文章。不过今天阅读的好方法就是终于人们对待一本书像人们听唱片一样,像人们看电影或电视节目一样,像人们接受一首歌一样:对待书的任何方式——要求对书特别尊重,也就是另一种关注——都来自另一个时代,而且彻底地谴责书。

普鲁斯特说:“美好的书是用某种奇异的语言写成的。我们不论是谁在每一个词语之下都设置有它的意义,至少是它的形象,形象常常是一个误解。但是在美好的书中,所有写出的误解也是美好的。”这是阅读的好方法:全部误解都是美好的,只要它们不是由种种阐释组成,只要它们与书的用途有关,只要它们使书的用途多样化,只要它们在书的语言的内部创造语言。“美好的书是用某种奇异的语言写成的……”这是风格的定义。也是一个有关生成的疑问。人们总是思考多数者的未来(当我长大的时候,当我有能力的时候……)。而问题是生成—少数派的问题:不要假装不要扮演或模仿孩子、疯子、女人、动物、口吃者或异乡人,而是生成所有的这一切,以便发明新力量或新武器。

对生命来说亦是如此。生命中有一种笨拙、一种健康的脆弱、一种虚弱的体质、一种与生命有关的体现某个人魅力的口吃。魅力是生命的源泉,就像风格是写作的源泉一样。生命不是你们的经历,那些不具有魅力的人也不具有生命,他们就像死了一样。不过,魅力完全不属于个人。这是使个人被理解为同样多的组合和独特的机会——这样一种组合被抽取出来的机会——的东西。之所以这是一桩必胜的赌博,乃因为它充分肯定了偶然性,而不是切分偶然性、使偶然性成为可能,或者歪曲偶然性。因而,通过每种不牢固的组合,恰恰生命的强力被肯定了,伴随着一种力量、一种执拗、一种独一无二的存在之中的坚持不懈。这是不可思议的,因为伟大的思想家具有脆弱不堪的个人生命、一种极其不确定的健康,与此同时他们把生命引向了绝对强力的或“非常健康”的状态。这不是个人的,而是他们自己的组合的密码。魅力与风格是不好的词语,我们必须找到其他的词语取而代之,因为魅力给生命提供了一种非个人的、优越于个体的强力,同时风格给写作提供了一种外在的溢出作品的目的。而同样地:写作自身没有目的,只因为生命不是个人的某种东西。写作把生命视为唯一目的,通过它所获得的各种组合。这就是“神经症”的对立面,在神经症中,生命的确不断地被肢解、被贬抑、被个人化、被凌辱,而写作则不断地以自身为目的。尼采,神经症患者的对立面,他富有生命力但身体虚弱,他写道:“有时,艺术家,尤其是哲学家,看起来只是他所处时代的一个偶然……当他出现时,从不跳跃的自然完成了它唯一的一次跳跃,并且是一次快乐的跳跃,因为它第一回感到自己到达了目标:它发现,它无须再想着目标,它已经把生命和生成的游戏玩得尽善尽美。它在这一发现中得以神化,它的面庞上笼罩着被称作魅力的温柔的黄昏倦态。”

(选自德勒兹、克莱尔·帕尔奈《对话》,董树宝译,河南大学出版社2019年版)

《中国教师报》2021年05月12日第9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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