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要给孩子爬树的机会

“哇！这孩子竟然爬到这么高的树上了！”

今年5月，我们举办了一场以“户外自主性游戏”为主题的研讨会。来访者观摩了孩子们日常而丰富的户外游戏，最后不约而同地围在一棵两米多高的桑树下，纷纷举起手机，拍摄爬到树上采摘桑葚的小男孩。

看到当天的场景，我内心暗自高兴。一段时间以来，我们一直在强调如何让户外环境功能发挥得更到位，让幼儿的探索更充分，看来老师们已经领悟并能运用到实践中了。

事实上，那棵桑树的确成了当天孩子们最愿与之互动的游戏材料。这也是我们一直倡导的幼儿园环境创设的理念——开放。开放意味着解除人为限制，让幼儿拥有对幼儿园活动环境的自主权、掌控权，有更宽阔的探索与游戏空间，有更大的活动自由度。开放的幼儿园环境包括空间环境的开放和教师观念的开放。

    空间开放——幼儿可以“够到树”

空间开放是幼儿园环境开放的基础。空间开放，首先意味着让幼儿“看得见，可到达”。如果把“树”比作幼儿希望探索的事物，空间开放就意味着幼儿可以“够到树”。

理想的幼儿园不需要高高的围墙，每个班级亦不需太多的墙壁围挡、栏杆阻隔。日本腾幼儿园的环形圆顶建筑深受幼儿喜爱，其活动室也设计得十分开放，每间活动室与邻班只用可以推拉的单层木板分隔，只要一拉开，两间教室就变成一间大教室，两个班级幼儿间的互动机会很多；班级朝向走廊的那面墙也是用全玻璃的，外面的风景一览无余。这种设计，就是为满足幼儿的好奇心，让他们能看见外面发生的一切。

一般幼儿园的教学楼门厅，往往就是一个出入的空间。我园借鉴一些幼儿园的先进设计理念，整个门厅和户外场地之间都没有封闭的墙，一楼大厅四通八达，方便幼儿看见教学楼四周的场所与风景，当然也可以自由出入。这样就方便了幼儿从观察转入参与，游戏的自主性得到有效提升。同时，因为空间开放，不同班级、不同年龄幼儿经常会在一起游戏，丰富的游戏情节也就应运而生。

其次，空间的开放力求室内外联通，幼儿通行方便。早期我园一楼的活动室阳台是封闭的，若要到后花园玩耍，需从活动室前门绕教学楼一大圈。阳台栏杆的阻隔直接影响幼儿与户外环境的互动频率。于是，我们拆除阳台上的栏杆，从此，后操场与班级活动室成了通行便捷的整体。幼儿一到班级活动室，最喜欢通过阳台到后操场的“彩虹福道”上一显身手，到小菜园捕蝴蝶、捉昆虫，到小水池捞蝌蚪、钓小鱼……室内外空间的联通，带来了室内外游戏、学习的联动。

再其次，空间的开放力求幼儿“够得着”。游戏材料，他们可以想玩就玩、取放便利。对幼儿来说，视觉满足并不过瘾，他们的特点是看见了就一定要亲手摸一摸、动一动，所以，环境要提供给幼儿看到就能拿到，拿到就可以触摸操作的机会，以满足他们直接感知、亲身体验的需要。

在游戏活动中，我们拟定了一条环境互动原则，就是允许幼儿使用环境中任何玩具与材料，用完放回原处。这就实现了环境中所有教育资源都向幼儿开放。同时，为方便幼儿使用，存放游戏材料的篮、筐、盒、柜、架子等都需按幼儿的视角、适合幼儿使用的尺寸设计与投放。

    观念开放——幼儿可以“爬树”

在幼儿园里，比物理环境开放更重要的，是教师观念的开放。如果说空间的开放是让幼儿能“接近树”，那么观念的开放则意味着幼儿可以“爬树”。

毕竟，不是每个幼儿园都有条件在空间上做过多改变，但只要观念开放，同样可以让幼儿园的一草一木都成为有价值的课程资源，可以让幼儿园以外的社区、社会环境资源也为我所用。

观念的开放首先意味着幼儿有更自主的游戏选择权。当幼儿有了大胆的玩法，或是提出“还能怎么玩”时，往往就是成长的关键事件。这时教师要把问题还原给幼儿，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就像我园的幼儿，已不满足于摘桑叶来喂教室里的蚕宝宝，而提出了爬到树上采摘桑葚的想法。教师就组织幼儿进行“怎样才能安全采到桑葚”的讨论，让幼儿画出自己的方案，并引导他们补充完善。然后根据幼儿的方案加上教师的评估，在桑树附近的物料间，准备了防护工具，并指导和观察幼儿的使用情况。

在这个过程中，教师要把握好支持的“度”。至于安全性，如果在创设环境、提供材料和设计活动时，教师已充分考虑到，那么不妨让幼儿去直面那些“小危险”。在成人眼里的“小危险”，在幼儿眼里，都是成长的挑战与宝贵的体验。

观念的开放还意味着教师要充分信任幼儿、支持幼儿。在幼儿活动过程中，因为过度担心“安全性”，幼儿的手脚经常处于被束缚的状态，幼儿园环境资源的利用也受到局限。幼儿即使到了户外，也常常因为教师的保守心态造成活动范围有限。

在这样的游戏过程中，环境资源完全是教师强加给幼儿的，幼儿的自主性被大大削弱了。他们总是说：“老师，这个能不能玩？”“老师，这个怎么玩？”“老师，我不会玩。”

事实证明，只要教师足够信任幼儿，给他们尝试的机会，幼儿是有能力应对哪怕看起来有些“危险”的活动的。

在幼儿园，如果幼儿想爬到树上采摘桑葚的愿望得不到实现，那以后他可能也很难有机会再获得这种体验。我鼓励老师们多听取幼儿的想法，无论那些想法多么不可思议，也要给他们积极的反馈，并尽可能帮他们实现。幼儿在没有成人插手的情况下会更能发挥想象力，会自己权衡危险，会自己学习、互相学习，从经验中学，从失败中学。

当然，我们并不鼓励所有幼儿园都让幼儿爬树，但幼儿园应当允许幼儿有爬树的机会，因为树木本身就是园所环境的一部分，理应让幼儿充分探索。

《中国教育报》2019年12月29日第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