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鱼与小王子

　　妈妈送给我一本《小王子》时，我正蹲在阳台看爸爸给新鱼缸灌水。透明的玻璃缸里，自来水撞击着鹅卵石发出细碎的响声，像谁在悄悄拆礼物。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个装着清水的玻璃世界，会和书页里的B612星球产生奇妙的联结。

　　爸爸往缸里放了两条琉金金鱼。红的那条尾巴像展开的红缎子，游起来会在水中划出淡淡的涟漪；白的那条头顶有团朱砂色，像戴了顶俏皮的小帽子。我给它们取名“玫瑰”和“狐狸”。书里说“驯养就是建立羁绊”，我想和这两个小生命建立属于我们的羁绊。

　　最初的日子充满新鲜感。每天清晨我都要把脸贴在鱼缸上，看它们用半透明的鳍拨开水草，看阳光穿过玻璃在它们鳞片上织出流动的金网。妈妈说我像小王子每天给玫瑰浇水、除毛虫，可我觉得自己更像那个在沙漠里遇见狐狸的男孩，慢慢懂得“仪式感”的重要——比如每天傍晚用小网捞起缸底的残食，比如每周日给鱼缸换三分之一的清水，比如在日记本上画下它们摆动尾鳍的模样。

　　但在一个闷热的午后，我放学回家时，发现“玫瑰”侧着身子漂在水面，朱砂色的尾鳍蔫蔫地垂着。爸爸说可能是水温突变，可我知道是昨天换水时，我为了多看会儿动画片，匆匆接了没晾过的自来水。我捧着渐渐冰冷的鱼身，突然想起书里小王子说：“我那时什么也不懂！我应该根据她的行为，而不是根据她的话来判断她。她使我的生活芬芳多彩，我真不该离开她的。”原来驯养不仅是快乐，还有沉甸甸的责任。

　　“玫瑰”走后，“狐狸”开始变得孤单起来。它总是绕着空了一半的鱼缸打转，撞得水草东倒西歪。我在日记里画下歪歪扭扭的鱼影，旁边写着：“原来失去了羁绊的星星，连发光都会变得寂寞。”妈妈把《小王子》里的一段话抄在便签上，贴在鱼缸旁：“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小男孩，就像其他成千上万个小男孩一样没有什么两样。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对你来说，我也只是一只狐狸，和其他成千上万的狐狸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们就会彼此需要。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世界里独一无二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你的世界里的唯一了。”

　　现在的“狐狸”身边又多了三条新伙伴，我给它们取名“星球”“火山”和“猴面包树”。每天换水时，我会把自来水接在塑料桶里晾上一整天，看阳光在水面上织出和《小王子》插画里一样的金色麦田。当小鱼们用嘴啄我的指尖时，我忽然明白，所谓成长就是学会对自己驯养的一切负责，就像小王子守护他的玫瑰，我也要守护这些在玻璃星球里游动的小生命。

　　合上书时，鱼缸里的灯光刚好亮起，像无数颗坠落的星星。原来每个认真对待生命的瞬间，都是在自己的宇宙里种下一朵独一无二的玫瑰。

　　（指导教师：虞梦真）

《中国教育报》2025年05月29日 第0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