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一事而日新之

我就像一个在海边嬉戏的孩子，偶然发现一堆五彩的贝壳，顿时被深深吸引。那些彩贝就是民间文学，我对民间文学一见钟情。——周益民

　　2024年12月，语文特级教师周益民的《回到话语之乡：给孩子上民间文学课》由江西教育出版社出版。该书是2012年9月上海教育出版社《回到话语之乡：周益民的“另类课堂”》的“升级版”，既有核心内容的延续，更有崭新内容的充实，生动展现了一名有责任感的小学语文教师拓展学科教学的探索历程，见证了一群志趣相投的语文教育人同做“一件事”的惺惺相惜，也从另一个侧面展现了基础教育课程改革20余年来一线教师、专家学者共同参与小学语文教学变革的历史演进，在学科课程建设、教师专业发展、中华文化传承等方面体现出丰富的价值意蕴。

　　在教学中不懈探索

　　童年住在外婆家领受民间说书人的濡染，让周益民自幼即对民间文学有了别样的切身体验。成为一名教师后，在课程改革热潮的催发和自觉的文化寻根中，他努力发掘民间文学的教育价值。

　　2007年中秋节前，他计划上一节关于月亮的文化阅读课，并将这节课定位于“童年视野中的月亮”。他搜集了很多以吟咏月亮为主题的童谣，引导孩子阅读，“课堂出现了少有的活泼与生机”。这一偶然的成功尝试引起了他的注意，从那以后，他开始有意识地搜集相关材料，并进一步拓展内容，将民间文学中的神话、传说、故事、对联等悉数纳入计划，开始了民间文学阅读课程的自觉探索，并持续至今。

　　《回到话语之乡：给孩子上民间文学课》的主体内容是八堂民间文学课的实录及其点评赏析。这八堂课，从《全日制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实验稿）》时期的《童年的月亮爬上来》（2007年11月）、《这里有个颠倒的世界》（2008年3月），直到《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22年版）》颁行之后的《走近四大传说》（2022年12月），跨越15年。举凡有所成就之人，多秉“择一事，终一生”的执着。周益民致力于民间文学阅读教学探索，15年一以贯之，这本书就是其扎根研究的最新阶段成果。全书集民间文学阅读与教学的主张陈述、灵动清新的课堂呈现、鞭辟入里的课堂观察、深邃高远的评论于一身，主题突出，体系完备，为深化小学语文学科课程建设提供了实践样本。

　　在互动中共生共构

　　《回到话语之乡：给孩子上民间文学课》一书的课例多为公开课，这也使得其诞生之初就呈现在聚光灯下，成为公共空间中的被凝视之物，也必然激发教育内外人士的话语表达。由此，周益民的民间文学阅读与教学在互动中走向共生共构。

　　每堂课后的课堂观察与教学点评，或赏析教学艺术，或评析精巧设计，或探讨内容建构，或深挖文化之源……总之，周益民的每一堂民间文学课，都引发了不小的“舆论场”，带给人们多方面的感触与体验。这些内容，因其与语文教学的密切联系，为一线教师所津津乐道。读此书，不仅得以窥见特级教师的课堂之妙，也启迪着教师如何观课、评课。

　　全书最后一部分是附录，集纳了周益民的《嫦娥奔月》教学谈和五位研究者对周益民民间文学课的观察评论文章，这五篇文章也可视为对周益民及其民间文学课的总评，极具学术分量。在观察研究者看来，周益民的民间文学阅读教学探索蕴含着多重意义，通过书中的案例，他们从哲学、教育学、语言学等角度，在课程、教学、精神塑造与文化涵育等层面进行着高远的瞭望。

　　共生共构教育的文化启蒙之义。王小庆的《儿童：既是民间的，也是文化的》，较为全面地评析了周益民的民间文学课程。他认为须从周益民的课程开发和课堂教学中探寻出一种对教育乃至对人生的态度和追索。据此，他剖析了周益民语文教学的“平民化”立场，认为其课堂展现出了一种文化视野，周益民在做着文化启蒙的事。耿占春教授认为，周益民的诗教实践旨在唤醒孩子们对语言自身的感知，唤醒孩子们对话语的虚构力量的认识，并借以唤醒他们心中对世界的想象力与感受力，唤醒某种来自语言深处的欢乐感与节日感。在周益民的课堂里，孩子们“会发现语言的无穷魅力，发现一种奇异的、呈现在语言中的世界的另一种表象，发现他们心底的欢乐”。

　　共生共构理想的语文课程建构之识。陆平教授在《周益民民间文学课例的课程论价值》中认为，这些课例“彰显了民间文学的教学价值，为小学语文课程内容除旧布新，开创出一片新领域”，对语文课程内容建设作出了实质性努力，如开掘了多种民间文学样式、经典篇目及相关阐释，拓展了一系列民间文学方面的语文知识，开发了一系列具有课程意义的语文实践活动。当然，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主要载体除了神话传说、民间故事、传统节日、风俗习惯等还有其他许多方面，但仅就民间文学的阅读与教学而言，周益民的探索无疑已具有相当的深度，对其他载体的教学创造是一种有益的启示。

　　共生共构专题教学的实施之策。教师王志霞就周益民的民间文学教学路径进行了探讨，梳理总结出“注重口耳相传，还原本色传统”“结合方言文化，发掘地域特色”“丰富文学形式，拓宽学习外延”“融入游戏元素，激发学生趣味”“联系生活实际，开展民俗活动”的实施策略。

　　这些充满文化味道的学术探讨，以其思想的睿智、理性的深刻、哲思的灵动，让读者享受课堂观察，乃至于教育观察的欢欣。这些专业的教育教学评论，连同周益民的创意教学，一道优化着教育教研的生态。无论是教师的寻常课堂，还是名师公开课，我们都需要具有高度思辨性和专业性的真理探讨之光。

　　周益民曾说自己“只是凭着朴素的理解与喜好，做一件有意思的事”。这一做就没有停步，他在安静中秉持初心，保持着竞走运动员的状态，根植民间文学的文化土壤，硬是把一件“有意思”的事做成了一项“有意义”的事业。

　　儿童文学作家韦伶在听了周益民执教摇篮曲主题的《摇啊摇》一课后曾感叹，“语文带来的改变，不只是学科的改变，还可以是孩子的改变，中国的改变”。我想，当更多的师者把儿童带到优秀文化的岸边，孩子们——我们民族的未来，在沾上中国文字“仙气”的同时，其精神魂魄也必将更为阔大刚毅，堪当重任。

　　（作者单位：江苏省南通市教育局）

《中国教育报》2025年06月11日 第10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