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之间的边界意识

今天，我在微信群看到了一个案例：

学生小陈反映，宿舍里自己的洗衣粉等个人用品经常消耗很快，她怀疑有同学偷用了自己的东西。为此她请你帮忙查一查，并警告偷东西的“贼”。作为班主任，你会如何处理？

群里的班主任纷纷支招。

有教师说，从舍员那里了解情况，有针对性地与用他人日用品的学生沟通，询问生活是否有困难；同时召开班委会、班会，征求班级意见，建议宿舍用品（洗衣粉、沐浴露、衣架等）统一购买，共同使用，让宿舍有温馨的家园氛围。

有教师说，之前自己的处理方式是，召集一个宿舍的学生开会，个人用品可以选择公用也可以自己用自己的，结果那个独自用自己日常用品的学生，在班上显得很不合群，有什么活动其他同学基本也不考虑他……

有教师说，首先了解小陈与宿舍同学之间的人际关系，确认小陈的判断是否正确，是否有别的矛盾。如果小陈个人生活比较节约，就要先肯定她这种生活习惯，再告诉她不要用类似“偷”“贼”这么严重的字眼，把这件事交给老师处理……

有教师补充，学生在宿舍住久了，相处的就像亲姐妹或亲兄弟，彼此之间有时不分你我，所以洗漱用品相互用是一种友谊的体现。除非同宿舍的人相处不够好，才会出现案例中的现象。

……

总之，多数教师认为：一是应该做小陈的工作，不要用“偷”“贼”这样的字眼；二是宿舍成员相互用洗漱日用品，并不算什么太严重的事情……

然而，我认为这是一个关于人与人之间的“边界”问题。难道你不觉得，在我国人们的边界意识很模糊吗？

我清楚地记得，大约在我4岁多拥有了一个非常精致的小汤匙，亮晶晶、沉甸甸，让人爱不释手。然而好景不长，我表姐的女儿来我家，她只比我小一岁，临走时哭着闹着要把小汤匙拥为己有。我自是不乐意的。但母亲告诉我，我是她的小姨，我是长辈，要让着晚辈。我大哭，我不要这个只比我小一岁的表侄女，谁让她一来就抢我的心爱之物。母亲一顿批评：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怎么这么小气……

事过多年，我直到现在还纳闷：她想霸占我的小汤匙，我就必须给？我不给，倒成了我小气、我不懂事？这算什么逻辑？这一番经历曾一度让我怀疑妈妈的爱，甚至长大后还时不时出现“不配拥有”美好事物的自卑感。

类似的事情发生在许多人身上。

所以，对于文章开头的这一案例，我认为，首先需要加强学生的边界意识和规则意识。是谁的就是谁的，中国自古就有“亲兄弟，明算账”的俗语。一个寝室里的人公用日用品，会产生许多弊端：首先，不利于卫生。其次，学生家庭经济状况不一样，有人习惯用的洗浴用品价格昂贵，有的便宜；有的节俭，有的浪费。这样公用起来就是一笔糊涂账，很容易导致大家心里不痛快。再次，现在学生都较为重视人权，私人财产也是人权的一部分。洗衣粉、洗发水等本就属于私有财产，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所以，小陈能主动反映情况，倒是代表着社会的进步。

针对这一案例，我认为：教师可以先与小陈私下沟通。沟通的时候，可以借鉴《正面管教》一书的内容，注意以下四点：

一是表达出对小陈的理解：“小陈，我敢肯定，你看到自己的洗衣粉用得那么快，会感到很生气。”

二是表达出对小陈的同情：“记得我上学的时候，有一次看到自己刚买的洗衣粉才过一周就只剩下一半，我也特别生气。因为我的家庭经济条件不好，妈妈给我的生活费有限，我心疼啊！”

三是告诉小陈你现在的感受：“所以，现在我看到你这么生气，好心疼。我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当你做完以上三点，小陈就容易接纳你的观点了。这时候，可以让小陈关注于解决问题：“不过据我所知，是同寝室的同学没有边界意识，把你当成好姐妹，所以擅自用了你的洗衣粉。她们这样做当然是不妥当的，不过这算不上偷。咱们班马上要开一个讨论边界意识的班会，你愿不愿意用不含敌意的语言，阐述一下加强边界意识的观点？如果你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可以上网查一查，或者我可以帮你组织……”

到了这里，有些人提出了情商的问题。我想，忍气吞声不仅不能算高情商，还可能导致产生心理问题。而且，许多孩子之所以选择公用日用品，恐怕不是真心想这样，而是被绑架——因为，你若不愿意别人用你的日用品，你就会被孤立。所以，民主固然是少数服从多数，但是民主的核心理念是尊重，是妥协，是平等。因为不同意日用品公用就无形中被孤立，这不是民主。

如果这个关于边界意识的班会由我组织，我会注意以下几点：

一是教室里撤掉桌子，只留椅子（如果有桌子，学生注意力不容易集中）。学生围成一个圈，教师与学生一样坐着，以示平等。

二是我会把自己小时候的遭遇和网上看到的案例，让学生用角色扮演的方式呈现出来。学生在角色扮演后谈体会，就很容易认识到边界意识的重要性。

三是学生探讨结束后，我会旗帜鲜明地号召大家加强边界意识。

四是让大家谈寝室公用日用品的利与弊，并选择自己应该怎么做。因为有以上的程序做铺垫，学生必然会理解公用日用品的弊端。

五是一起讨论为了调解现实状况和“边界意识”问题，该怎么做？让学生自己想办法。

六是教师最后强调：在整个讨论中，没有错误的观点。如果你愿意将自己的私人物品拿出来公用，你的人缘会比较好，这也说明了你的价值取向是以人际关系为重的；如果你不喜欢别人不打招呼就用你的东西，说明你崇尚自由、维权意识较强……所以，这个教室里所有人都是好孩子，都是教育者，也都是被教育者（包括教师自己也在受教育）。

我相信，通过这样的班会，绝不会有学生认为小陈的举动是小气，他们在心中也会树立起边界意识。

（作者单位系河南省郑州市科技工业学校）

《中国教师报》2018年03月07日第1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