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朝”与“后宫”

又一届高三学子即将挥袖作别，回望与他们相处的点滴时光，我不但没有“水火不容”的紧张，反而觉得无比幸福美好。

我教的是一理一文两个班。理科班男生多，文科班女生多，于是学生常自谑两个班分别为我的“前朝”与“后宫”。

两个班比邻而处，课又是紧挨着连排的，理科班一下课就是文科班，文科班一下课就轮到理科班，于是学生打趣我的生活是：下了前朝入后宫，离了后宫入前朝。

既然坐拥“前朝”“后宫”，日子也过得很“皇帝”：

书是不需要自己拿的。书放在讲台上，一下课，上节课的班级立马有人把我的上课用书拿到隔壁班，等下节课到另外一个班，书已端端正正放好在讲台。

水是不需要自己倒的。带个空杯进教室，上课前把水杯往讲台上一放，立马有人拿过杯子倒满水。如果本班暖壶里没水，无需一言，立马隔壁班去倒。

我安享着这种“岁月静好”和学生们虔心的“劳务”，并没有像上海“小学生为教师打伞”引发的“是否有违师德”问题的担心。

虽是“前朝”与“后宫”，但在任教他们之初，我也如同教过的以往每一届学生一样，进班一见面都要与他们“约法三章”：

一是上课不允许扯闲天，因为既误自己，也影响他人；二是上课不允许看手机、杂书，因为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应当做合适的事；三是上课不允许睡觉，实在疲倦要睡也行，但要保证不打呼噜。

于是，“前朝”与“后宫”往往哈哈一笑，知道了上课的基本纪律和要求。

当然，对“前朝”与“后宫”的“不听话”，也照样有惩罚。

惩罚，而不是体罚。惩罚从来都是教育的一种手段。惩罚，应不超出学生可接受范围，不伤其身，不寒其心，不夺其面，不辱其亲。

我也惩罚——在他们没按时完成作业或小组活动PK败阵时。我不罚站，更多惩罚的是唱歌，也可以是跳舞或别的任意一种技艺展示。当然，大多数学生选择唱歌了事。于是，上我的课只有两种选择：或认真学知识守规矩，或“认真”学唱歌练技能。

一次，婷婷受“惩罚”时，一个轻松的劈叉惊呆了全班。

正如所有影视剧中上演的故事那样，“后宫”永远比“前朝”难缠。

高三学习紧张，压力太大，刷题刷到脖酸手痛，于是群情汹涌地抱怨要“革命”；班级靠近厕所，夏天一来，很重的味道直入教室，于是又经常抗议，直言“风水”不好影响了学习，叫嚷着要“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弄得我又是“绥靖政策”，又是“大棒主义”，有如“镇压”一场场农民起义。

当师生关系紧张乃至弑师悲剧屡见于网络或报端，我总是疑惑：是什么让师生犹如仇敌？

或许，是因为老师爱学生，却没能让学生感受到这份爱；老师的“我是为你好”，却让学生觉得“你是为难我”。

或许，是因为老师往往虽心怀着“爱”，却没有了“慈”；虽心怀着“严”，却没有了“容”。

我享受着与学生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许多年前，学生与我见面叫“吴老师”；现在，学生与我见面叫“老吴”；我跟学生说，争取多年后能成为“吴老”。

我乐于去想象这样一个情景：许久之后的某一天，我静静地坐在阳光里。他们来了，在我面前一字排开，异口同声地叫道：“吴老，你好！”我缓缓地抬起眼皮，懒懒地饧眼打量——他们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依然是青春模样。

（作者单位系江西省南城县第二中学）

《中国教师报》2018年04月11日第9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