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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的那道光

——记甘肃省天祝县红圪垯小学夫妻教师董宣巴才让和刘更登吉

发布时间:2020-09-30 作者:尹晓军 张尚梅 来源:中国教育新闻网

沿着曲曲折折的水泥路、石子路,广袤的草原向路两边延伸开来。从甘肃省武威市天祝藏族自治县县城出发,一路向西,约莫两个小时,汽车爬上一个不太陡的山坡,一扇有点生锈的蓝色铁门里,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格外鲜艳。

这里是抓喜秀龙草原的深处,坐落在山脚下的红圪垯小学——该县海拔最高的学校里,琅琅的读书声从教室里传出,偶尔还伴随着欢笑声,在山间回荡,延绵不绝。董宣巴才让和刘更登吉,这对平凡的夫妻教师,已在这里扎根20多年,怀揣对家乡教育事业的初心与使命,送出去了一波又一波牧区的孩子……

“这是草原和大山赋予我的使命”

抓喜秀龙,在藏语里意为吉祥富饶草原。抓喜秀龙乡位于天祝县西部,距县城41公里,面积510平方公里,境内草原广袤,牧草丰美,系黄河水系金强河水发源地,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白牦牛的主要产地。

董宣巴才让的童年就在这里度过。

1998年,从天祝师范毕业的董宣巴才让主动申请回到母校任教,一来回乡可以照顾父母,二来他觉得自己有责任把山里的孩子都送出山外。

“这是草原和大山赋予我的使命。”回到母校,董宣巴才让有充分的心理准备,毕竟自己从小生长在这里,也过惯了苦日子。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学校还是“老样子”,“教室和宿舍都是砖和土垒的。晚上,黑暗就像猛兽压下来,狂风打着璇围着屋子一圈一圈转,门缝歪斜着翘翘巴巴怎么都合不严实,一股股的寒风挤进来直钻被窝,脸被吹得生疼。”

吃饭用水也是个大问题。冬天,河面上结了冰,董宣巴才让就带着学生们用石头凿开一个洞,瓢伸进去一勺一勺舀出来装满水桶,再担回去。由于地处偏远,蔬菜、粮食基本上靠自给自足,老师们在校园里开辟块地方,种上白菜、萝卜、土豆,冬天再腌白菜、萝卜、土豆……

食堂没有炊事员,董宣巴才让就自己挑水、摘菜、做饭、洗锅,每天让孩子们吃上热腾腾的饭。学校附近没有人家,更别说小卖铺了。董宣巴才让只能一月去一趟县城,买回来洗漱用品,最主要的是给孩子们买作业本、墨水、橡皮擦,再拿自己的工资偷偷给孩子们买些花花绿绿的糖果。

半年过去,人瘦了,脸黑了,工资没存下几个,自行车车胎被山路磨破了好几次,但董宣巴才让不在意这些。

朋友们说:“瓜荪,好不容易考出去了,怎么又回来了。”

父母说:“娃,不要管我们。你在城里找个工作,才能找上个好媳妇。”

乡亲们说:“才让呀,不能走,你可不能忘本,这里的娃蛋们靠你哩。”

……

他不回答,还是坚持每天早晨六点半起来洗漱,七点半带孩子们跑操,八点夹着书本进教室。

草原的夜黑得早。

批改完作业,星星已经眨巴着眼睛,校园里万籁俱静,山风呼呼作响。董宣巴才让简陋的宿舍里,铁炉子里火苗呼呼上蹿,一壶茶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碗中漂浮的酥油打着璇儿,呷一口,浑身的寒意瞬间褪去……

“他们是大山深处最美的脊梁”

谁说身居深山就注定孤独。

一年后,董宣巴才让的同学——美丽的姑娘刘更登吉也从天祝师范毕业,主动申请来到红圪垯小学任教。很快,两个年轻人在学校简陋的单人宿舍里点上了红蜡烛,组建了小家庭。2008年,董宣巴才让成为学校第二任校长。

“当时,国家给孩子们每个月补助10.8元(寄宿生生活补助10元、0.8元医药费),家长们就把米、面、炒面、牛肉干、土豆送到学校来垫补。”董宣巴才让说,尽管这样,还是有好多孩子上不起学,每隔一周,教室里就会空一个座位。

看着一天一天多起来的空荡荡的座位,夫妻二人心里像有一千只虫子在挠。第二天,他们俩骑着一辆破摩托车翻过北山,一家一家去做工作。

第三天,拉毛回来了,措姆回来了,毛尕回来了……

王哇玛东智就是他们生拉硬拽回来的“幸运儿”。王哇玛东智父母在青海打工,借住在姑父家。姑父家三个孩子,本来日子就难,加上王哇玛东智的到来,家里的负担就更重了。王哇玛东智眼看着自己拖累姑父一家,周五放学后,便收拾好东西,悄悄回了老家。

得知王哇玛东智没来学校,董宣巴才让和刘更登吉放学后连夜赶到他姑父家,手里拎着一个大手提袋,棉衣、棉裤、书包、还有几十元钱……最终,王哇玛东智回到了课堂,后来考上了县一中,再后来考上了大学。

说起仁增卓玛,董宣巴才让两口子一下不说话了,停顿了半天。这个孩子有点智障,动不动就尿裤子、拉裤子,刘更登吉不嫌脏,把自己孩子的衣服裤子拿来给换上,白天教她识字画画、唱歌跳舞,晚上搂到自己的被窝……就这样,日复一日的管护和陪伴,到五年级的时候,仁增卓玛自己铺床、洗脸、打饭已经能做的得心应手了。

在这样的山沟里教学,两口子感觉到肩上的担子是沉甸甸的。

由于学校教学设备落后,师资力量薄弱,孩子们学习基础较差,有一半是留守儿童,需要付出加倍的心血与努力,孩子们才听得懂、学得进。加之,学校实在太偏远,又处于高海拔、高严寒地区,有的刚分配至此的年轻老师甚至在报到途中就决然离开……

每年开学,村民总担心孩子因为老师离去而读不上书。但是,他们欣喜地发现,董宣巴才让和刘更登吉还是选择留了下来。同样选择留下来的,还有贾周吉和叔叔贾拉登,以及她的丈夫李当智……

“我出生在教师世家,从小跟着爷爷和叔叔,切身感受了他们在红圪垯这片草原上对于教育事业的倾注和对教师这份职业的热爱,所以在学生时代我便励志要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他们,是大山深处最美的脊梁。”站在领奖台上,手捧优秀教师的荣誉证书,贾周吉的心像草原上的马儿一样奔跑起来。

“教师是照进山麓的第一道阳光”

早上7点,草原上就已天色大亮。

清晨山间的风徐徐吹进了校园,校园醒了。全校13名老师和80个孩子一起起床,整理床铺,洗漱,打饭。

每周星期一,孩子们都要身着民族服饰笔挺地站在阳光下,目光追随着国旗徐徐升起。四年级学生贺生周佳长睫下黑眸凝睇着水面漾起一圈又一圈波纹,怔怔低喃:“天安门啥样?”

站在贺生周佳身旁的天祝县教科局抓喜秀龙教育辅导站站长张正峰抚摸着她灵光的脑袋说:“好好学,将来上北京的大学,带着你阿爸阿妈去天安门看升国旗。”

贺生周佳仰起头,盯着国旗,小脑瓜里一遍一遍描绘着天安门前升国旗的样子。早上8点30分,是语文课,刘更登吉特地播放了一段天安门升国旗的视频,雪域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贺生周佳的身上,给嘴角含笑的她打下一层轮廓光,一粒“金种子”悄然埋在了心田。

课间,刘更登吉老师组织学生做起了老鹰抓小鸡的游戏。十几个孩子,不分年级,排起“长龙”,“鸡妈妈”刘更登吉出现时,孩子一哄而上,一支长长的小鸡队伍在她身后摆动……一时间,尖叫声和欢笑声在操场上、山间回荡。

“六月,苏日花儿映雪山,六月,杜鹃鸟儿鸣枝头,六月,酥油奶茶香草原……”第四节课上,一首童稚的藏族民歌从楼上教室里传出,学校聘请来的村上老歌手正在教藏族民歌。而楼下操场上,十几个身着各色藏族服饰的孩子们则跳着锅庄,一招一式有板有眼,极具地域特色。

近年来,随着国家“两免一补”政策的落实和天祝县教育扶贫政策的红利落地,红圪垯小学办学条件得到极大改善,新建了教学楼,硬化了操场,配齐了教育教学装备,学校还因地制宜地引进了学生喜闻乐见的传统竞技体育,如掷沙包、滚铁环、跳皮筋、踢毽子、投石子、拔河……校园变得生机勃勃、活力四射。

为了让偏远牧区的少数民族孩子们能够享受和城里孩子同等的教育,教师们力争将工作做精、做细、做实,不断提升教育教学质量。“学校的常规管理工作逐步趋于规范,教风正,学风浓,教学质量逐年攀升,每个学期在所属学区都名列前茅。连续几年来,学校都被天祝县评为教育教学业绩突出先进集体。”说起学校这些年来的变化,董宣巴才让言语间充满了骄傲。

乡村在发展,乡村在蜕变,但在山里人的眼中,教师永远是照进山麓的第一道阳光。董宣巴才让夫妇发现,这几年,随着经济条件的改善,农牧民越来越重视孩子的教育,越来越多的孩子走出了大山,到山那边的世界去追寻别样的精彩。

但学校里,董宣巴才让和刘更登吉的日子,仍然和过去一样。晨光微明,他们与学生一起起床,整理床铺,升旗上课;月上东墙,陪胆小的学生上厕所,洗漱休息……

采访结束,已是晚上9点,草原的夜空格外澄澈。走出学校,远山重叠,几个毡房在草甸上零星散落,很快,孩子们熄灯睡觉的铃声响起。(中国教育报—中国教育新闻网记者 尹晓军 通讯员 张尚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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