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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用处的万能文学手册

发布时间:2019-11-19 作者:夏尔·丹齐格 来源:中国教师报

随看随想

丹齐格是法国诗人和作家。他的这本书的副标题就发人深省:“毫无用处的万能文学手册。”“无用”是对读书的最高褒奖,因为这意味着读书是无功利、道法自然的纯粹领域。这里选择的两则断章,前一则强调读书要与作者对话,如此才能令长眠地下的作家们不断以新的面貌“重生”;后一则强调有爱的阅读才不会让我们在越来越多的阅读中迷失本心和最初的体验。前者指向作者,后者指向读者,的确发人深省。(杨赢)

为了不令逝者长眠而读书

读者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被动。从倾听独白的角度看,阅读是一种对话。所谓对话,一般是指听众时而着迷时而耐心地倾听的精彩独白。在阅读过程中,某个昏昏沉沉的思维被一个看似消极的思绪调动了起来。只是看似消极。其实它很活跃,因为那些感性与记忆机制。它会选择那些能触动思维的段落。读者在其中重新发现了文学的感性特征。文学与它那瘦弱的堂妹(即读书)有一个相同之处,那就是引起共鸣。被书写或阅读的文学语句与其他领域的书面语句的不同之处,就在于这种共鸣,它源于文学的不纯粹性本身。

我常常倾向于以词语的原意而不是在使用中衍生的涵义来看待它们,可是我错了。人们在使用过程中,为大多数词语遮上了一片彩色滤光镜。如果我在用词时不特意说明自己不曾考虑到这一点,人们就会将那些词语看作彩色的,而唯有我一人以自己所理解的意思来看待它们。我可以说,由于我常常这样使用词语,使用最贴近其原初成形时的涵义,这样造出的语句会引起读者们的些许好奇心,令他们流连于这些语句;于是他们会理解它们;他们会欣喜于自己的理解胜过旁人;这么一来我简直可以成立一个行家俱乐部了。这样的俱乐部有时候可能有上百万的会员,都像普鲁斯特那样。但只要知道俱乐部最初不过千把人就足够了。多么自命清高而又天真的想法。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应该说这个想法带有某种日本式的情感特性:我们这几个人在致力留存一个比我们更重要的微妙事物。提到“不纯粹”,我想表达的意思是“混杂”,如同液体可以变得不纯。文学的不纯粹源于文学把说理和可笑的情感掺杂在一起。由此形成它如此特殊的形式。我是说通常情况。即文学是掺杂着情感的文字。我不相信有这种“风格”,即每一位优秀作家都有绝对属于他的表达方式。“我”常常自以为独一无二。然而,这些“我”分属于不同的类型。人是神圣的,然而人的个性属于不同的组合,当然存在某些细微差别,这些微末差异使得每个人都真正成为一个无可替代的人,然而这并不足以说:“给我一个句子,我就会辨认出那位作家。”我们可以认出那个(热情的、暴躁的、有报复心理的……)类型,这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参照,然而为了辨认该作者是何人,还需要了解其思想。是啊,优秀作家都是善于思考的作家。而这正是普鲁斯特那一类文字极为稠密的作家的作品可能会招引无限评论的原因。个性天差地别的读者们都能在其中找到令自我满足的东西。评论又再生发评论,因而形成了对创造性阅读的神化,将其等同于犹太教法典般地信奉它。

因此我们应该小心避免书籍变成圣经。我们并非因信仰而读书,作家并非神祇。我们可以热爱书籍却粗暴地对待它们,我想,我们甚至必须这样做。

只因爱而读书

如果要在本书结束之前说出来——其实我既反对宣称终结一切的结论,也反对自以为证明了一切、其实引起怀疑的引言——归根结底,假如我们博览群书,我们定是因为喜爱才那么做。我们由喜欢人物开始;接下来是喜欢作者;最后则是喜欢文学。文学这位女王正是我们的永恒追求,我们伸长脖子、张着贪婪的嘴,朝着那个纯净而炫目的新鲜感匍匐前行,我们曾在早期阅读时体会到那种新鲜感,现在却再也感知不到,即使我们感到了,也有可能是错误地感到了忧伤。我们失去了童稚,但同时也不再无知。如果什么都未读过,那么有着最微不足道的丁点才华的人在我们眼中都成了帕瓦罗蒂。我想,当探险者刚刚走进原始丛林时,他会对自己遇见的第一只千足虫惊叹不已;可是,当他在森林里跋涉数月之后,在他到达林中空地,看到仙女们在那里随着琴鸟的吟唱翩翩起舞时,他不会失去感觉而无动于衷。即使我们读了很多书,阅读的数量也不会使其质量有所折损。

童心未泯的读者常常是文学魅力的缔造者。很多读者都童心未泯。正是这样的读者把小说变为畅销书。那些内心依然是少女、依然梦想爱情的妇女为言情小说带来了三十万册的销售量,小说医治了她们的痛苦——由于嫁了一个胳膊肘儿拄着桌子吃饭的言行举止粗俗不堪的丈夫而产生的痛苦。而那些思想仍留驻于少年时代的男人们则放弃法国电视一台转播的足球赛,去读一些鼓吹世界末日论的笨蛋炮制的幻想小说。

有时候,干巴巴的知识给温柔的(温柔的:优点)爱套上了双重的挽具,于是从爱这匹雪白骏马的玻璃鼻孔里喷出的白气(啊~这种写得糟糕却自欺欺人地认为写得好的邪恶乐趣)使我们丧失了质朴纯真。而这就是为什么那些声名卓著的读者变得越来越吹毛求疵的原因,他们在寻觅某种稀有的滋味,那种滋味十分强烈,能让他们在读过的书越来越多感觉却越来越少之后重新感受到某种东西。他们就是一些身处沙漠之中、口千舌燥得即使有整船整船的凉水也无法解渴的人。要喝水!要喝水!他们边喊边用力扔掉1868年的狄金森酒杯和1350年的薄伽丘香槟酒瓶。

(选自夏尔·丹齐格《为什么读书——毫无用处的万能文学手册》,阎雪梅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年6月第1版)

《中国教师报》2019年11月20日第9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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