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应如茶

一日近午，几声轻轻的敲门声传来，我打开门，站在面前的是一个眼带笑意的大男孩，他戴着口罩，我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你是……”我小声地问。

“王老师，我是高源啊，您以前的学生，还记得我吗？”

“哦，想起来了，变化太大了！”

“王老师，我昨天专程去山里买的茶，请您一定收下。”不容分说，他把一盒包装精美的茶叶塞到我手中。我邀请他进家小坐，他摆摆手，转身快速下楼而去。

站在窗前，目送他的背影渐渐远去，我的思绪回到了8年前。

那时高源上小学五年级，是班级里出了名的爱搞恶作剧的“坏小子”。我至今记得，他骗同桌殷钺说老师找，等殷钺气喘吁吁跑到我面前才发现上了当，他却乐得捧腹大笑。

犹记得那次，高源趁教室人少时，把前桌王义博的书放在后桌孙启皓的书桌里，导致两人起了冲突，他却在一旁坐山观虎斗，笑得前仰后合。高源因此事被我请到了办公室，我把他拉到身边，用湿毛巾擦去他脸上刚刚因打闹而沾染的灰尘，他愣了一下，吃惊地看着我。我微笑着说：“为什么要这样做？”“搞笑，好玩。”他抿着嘴小声说。“那我们换个角度，如果别人这样对你，你还觉得好玩吗？”“不好玩……”他若有所思地回答。“以后，我们说话做事时要学会换位思考。老师看好你，也请你把好的一面展现给老师和同学好不好？”他点了点头。不知是我的话起了作用，还是我的温柔做派出乎他意料，此后高源搞恶作剧的次数少了，也没有再被请到办公室。

时光荏苒，高源小学毕业后，我再也没了他的消息。时隔8年，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这使我感动也令我不解。作为他的小学班主任，我未曾对他额外照顾，甚至还因他的调皮批评过他。此去经年，我已很难把他忆起，他却没忘记我这个相隔久远的老师。

带着好奇，我约高源第二天到公园散步。聊天中高源告诉我，上初中后，老师要求严苛、方法粗暴，加上他又处在叛逆期，学习不顺心，中考成绩自然不理想，最后上了一所职业高中。后来对画画产生了兴趣，经过多方求学最终通过美术艺考上了大学，目前正在读大学一年级。这些年，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岁月的磨砺，他的心智日益成熟，时时想起给过他温暖的人。后来，他利用双休日外出打工，赚了五六千元。记着我有喝茶的习惯，便专门去山里买了今春新茶送来。

他娓娓道来，我心里已是满满的酸楚和感动。微风徐徐，收回思绪。我俩继续并肩走着。

“高源，你平时学习挺忙的，而且经历了不少老师，怎么会还记得我这个小学老师？”

高源低下头，腼腆地说道：“王老师，您最特别。作为一个学习成绩不好又经常犯错的学生，别的老师都批评责备我，只有您关心我，不把我当差生对待。所以我一直没有忘记您……”

不善言辞的他回忆过往，津津乐道。如果不是刻骨铭心，怎会如此滔滔不绝？

作为一名师者，关爱、尊重和公平对待每一个学生是我的职责。可在他这样一个自视“差生”的学生眼中却如此珍贵。

回到家，推开窗，远处几缕煦暖安然的阳光，轻柔地倾泻下来，我仿佛看到高源那被流光包裹的身影。室内，茶香四溢，满屋清幽。

师者应如茶，普润众生。

（作者单位系湖北省枣阳市第一实验小学）

《中国教师报》2020年05月13日第1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