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那抹幽蓝

你能记住遇见的每一朵花吗？我不能。

喝过的酒，吹过的风，念过的人，许多都消失在时光深处，唯有那朵花，一直开在心底，直到多年以后。

那是多么幽蓝的苍山秋花啊！只一眼，瞳仁被幽蓝晕染，心脏被幽蓝浸润，大脑被幽蓝魅惑。那色泽，由一种细叶蓝钟的花生发。这幽花长在大理苍山半腰，第一次遇见纯属意外。那年10月，我去苍山西坡大花园踏秋，在一片映山红林下，突然遇见一朵幽蓝。约5厘米高的蓝钟花，在垫状枝叶的衬托下，凸显的幽蓝瞬间征服了我。我和匍匐地表的枝叶一起，用仰视的角度，虔诚地定格下缓坡上的高雅端庄。那年，山坡上碧绿的枝叶爬满，可花实在少之又少。

去年，我去一个叫大堆子的地方赏映山红，不经意间发现花树下的蓝钟花嫩枝，可惜我错过了秋天。上个周末，阴云散太阳现，我又去探望蓝钟花。我曾在罗坪山神湖边看到过另一种蓝钟花：那花紫得纯粹，花朵散在草间，没有成丛连片。苍山的细叶蓝钟花，花色虽统一在蓝调中，但每朵花的腰部却浅了一段，就像蓝精灵配了浅白裙，给眼眸以更多的层次感。单朵花就很奇妙，更关键的是这花呈垫状成丛盛开。于是，几朵花作主体，背景是望不尽的幽蓝，加上碧绿叶垫的衬托，有一种震撼人心的视觉冲击力。一路上山，心中想的都是一地幽蓝在等待。

当我气喘吁吁地冲到映山红林下——蓝钟花是开了，可惜只是初开。

一步一步慢行，一丛一丛观察，可开放的花都少，更多的是花骨朵在悄然静立。下周大约能盛放，可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个周末。记得我曾刻意来寻花，抵达时暴雨如注，无奈放弃下山；第二周再次抵达，花却都败了，寻遍山坡树下，竟然找不到可以当模特的一朵……我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拍下那幽蓝的魅惑。

在一个凸起的叶垫上，开放的花有数朵，更多的骨朵幽蓝微露，于是匍匐在地，以逆光的角度定格下那幽蓝的骨朵群。当我想调整光圈，让更多的骨朵清晰呈现时，电话突然响起。电话声引起了旁边一个牧羊人的注意，其实我早就看见了他，唱着山歌的他却没注意到我。他发现了我，走下来看了又看，当终于明白贴在地面的我是在拍花时，哼了一声便走了，歌声再也没有响起。

鄙夷与不开心是他的事，我就只管拍摄。当几丛凸起的幽蓝先后入镜，我也满意地准备收拾物品下山时，脖子开始发痒，竟然是一条蚂蟥叮了上来。这是晴朗的日子，阳光晒得我浑身大汗，有阳光幽蓝的花朵才有透明的质感，想不到这样炽烈的阳光下，竟然还有蚂蟥攻击。看来，所有的收获，都要付出代价的。

我期待能记住遇见的每一朵花。其实，人记住与否，于花一点也不重要。

（作者单位系云南省漾濞县第一中学）

《中国教师报》2020年11月04日第1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