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不愿走近

曾经不愿走近父亲，只因对他满腹抱怨。

父亲整日在外忙碌，无暇顾及中风后身体不便的母亲，让母亲很是落寞。母亲已经走了12年，在那边是阴冷无比还是四季如春，是已行走自如还是依旧疾病缠身，我都不知道。我平生最相信母亲。自母亲走后，我的对错是非之门也关闭了。

记忆里父亲一直忙于做生意，即便在母亲中风后依然忙忙碌碌。父亲也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好男人：保险柜的钥匙就在母亲手里，母亲拿多少钱，想买啥，不都全由自个？所以就心安理得地继续闯荡在他的世界里。父亲从来没想过，节俭成习惯的母亲，不管是吃是穿，只看哪个更便宜更实惠。母亲是拿着保险柜的钥匙可以随意取钱，可她的心比保险柜的钥匙更保险。

最初，我想将因疾病被生活摔出圈外的母亲接到身边，但母亲不答应，做了20多年数学教师的母亲还得继续帮父亲管理账目。父亲在生意场呼风唤雨，母亲就待在家里，用依旧清晰的大脑给父亲“清扫”大后方，也给父亲提建议。“你妈在时，她说我做，生意很顺利。”父亲说出的这句话我信，我相信母亲的洞察与分析能力。

一直觉得父亲亏欠母亲是有原因的。

母亲毕竟是教师，而父亲是纯粹的农民，温和善良的母亲跟着父亲没少吃苦受气。父亲配不上母亲，这让我愈加不能原谅父亲对生病后的母亲的怠慢。

或许，只是我自己放不下替母亲叫屈罢了。忆起儿时，并没有父亲母亲争吵的画面。

父亲很能干，可家里还是母亲说了算。或许又是夫妻多年形成的一种默契，“答案”总是母亲公布。也记得母亲身体不便后——应该在十八九年前，父亲雇了一辆出租车，又让司机带了好几万元，陪母亲从老家出发，边走边旅游，一直从陕西渭南游到广西桂林……

我不能原谅的，或许只是自己想象中的伤害。也可能只是爱母亲太深，抱怨父亲关心不够罢了。

细思，倘若没有父亲脑子活络地在外面闯荡，我们兄妹怎能在30多年前顺利完成学业？要知道那时尚有不少优秀的孩子因为家境贫寒而辍学。

望着眼前母亲的照片，思绪又飘飞起来。母亲倘若在，一定不希望看到我站在那么远的地方冷冷地看着她的丈夫。毕竟母亲健在时，凡事都把父亲推到人前，她很欣赏自家男人的能力。我似乎看到母亲有点不高兴，听见了她的声音：“死女子，对自家大（方言父亲）都有意见，能对别人好？”

也许我要学习的，便是接纳父亲。

（作者单位系陕西省合阳县城关中学）

《中国教师报》2021年06月23日第1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