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几乎已经落尽。硕大的法桐叶子堆积在角落。零散的叶子踩上去“唰啦”一下瞬间粉碎。
上午大课间,几个男生聚集在锅炉房南边的棚子角落里,嘀嘀咕咕。一见我走近,便拼命地“活络”着枯叶,仿佛在掩盖着什么。
“咋地啦?这么神秘!”我收住脚步,缓缓地问。
“没……没什么……”一个矮胖的学生支吾着。
“就是整理树叶啦!”瘦高个的学生抢答道。
“那你们怎么没带簸箕和笤帚哟?怕我搜查吧?我可不是警察。”我笑了起来。
为首的瘦高个也笑了起来:“校长,我们在这藏了好东西呢,可不能告诉我们班主任,您看——”说着,几个小家伙都把手探到了树叶里一阵扒拉。像变魔术一样,每只小手里都抓着几个大大小小的芥菜头。
“哎哟喂,你们从哪儿找到这么多宝贝?”
“校长,我们在菜地找的。”看来瘦高个是个头儿。
“说说看,怎么找的?”我知道学校东侧围墙边有一长条劳动基地,种着各式各样的白菜和萝卜,也知道白菜刚刚收获了,但我明知故问。
“哈哈哈哈……校长您不知道了吧,白菜和萝卜收了以后,我们搜集剩下的白菜叶子,准备喂兔子。结果发现地里还有好多小萝卜,就像这样的!”瘦高个高高地举起了手。
“这种小萝卜,叫芥菜,也叫疙瘩头,你们挖了多少?”
几个小家伙又是一顿扒拉,好家伙,有七八十个,大的像孩子拳头,小的只有鸡蛋大小,还有几个像山楂一样小得可怜。
“你们可真行,不过,挖了这一堆,你们打算做什么?”我夸奖着,也启发着。
“没想好……喂兔子,但兔子不吃……”
“可这样放着,过几天就会冻坏或者烂掉。”
一阵沉默。
“你们先想,我去给你们找几个兜。”我暂时离开,给他们一点商量的时间。
等我回来,几个小家伙好像有了主意,但也拿不定。
“校长,疙瘩头是不是可以杀着吃?”“杀”是保定方言,就是凉拌的意思。
“是的。可是杀着吃,你们有佐料吗?酱醋香油……”
几个小家伙挠着脑袋。
“告诉你们,疙瘩头腌成咸菜好吃得很!”我提示道。
“哦,我奶奶会腌咸菜,我拿回去让她腌。腌好拿到班里,就着午饭吃。”瘦高个跳了起来。
“这主意好,让全班同学尝尝奶奶的手艺。你们的劳动果实也可以成为大家的美味。这里有几个袋子,装之前先把疙瘩头上的土刮一刮,装好带去班里,班主任不会批评你们的。”
“吃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补充了一句。
第二天上午大课间,瘦高个做完操一溜烟跑到我跟前:“校长,昨天班主任问我们拎的是什么,我们就把计划跟她说了,班主任还夸了我们几个。昨天晚上,我奶奶给腌了一大坛子和三大玻璃罐子。她说得腌3个礼拜才能吃,说亚硝酸盐少一些,吃得放心。”
接下来的3周,每天午饭结束后,孩子们就跑到我办公室,告诉我一些趣事,还有对腌咸菜的期待。第三周的周二上午,瘦高个双手捧着一个黄桃罐头瓶让我看,里面有切成条的咸菜,打开盖子,一股香油的清香夹杂着微微的陈醋味飘了出来,让人顿生食欲。“你奶奶真细心,看来很成功,我看着肚子都饿了,都想马上找个馒头尝一下。你和小伙伴真棒,稳当一点拿回去吧。”
看着他细心地盖好盖子双手紧握小心翼翼离去的背影,我感到一丝欣慰。
孩子的成长是一个完整的过程;孩子的见识,需要亲自经历和体会;孩子的进步,若搭建一个个阶梯,会更加稳当;孩子的游戏,也是一种学习;孩子的学习,更需要我们积极的期望和真切的赞美。
作为教育工作者,我们要学会与学生共情,在平等的对话中,发现学生的生长点,给一点点期待,多一点点鼓励,说一点点提示,讲一点点道理,出一点点招数,留一点点时间。泉水叮咚前行,需要我们做山,唤醒溪水前进的动力;需要我们做岸,规范江水奔涌的方向;需要我们做壑,承载海水无限的形状。
(作者系河北省保定市徐水区正村镇中心学校副校长,本文系2022年河北省教育科学“十四五”规划课题《新时代基础教育农村教师浸润式研修路径研究》的阶段性研究成果,立项编号:2205296)
《中国教师报》2024年03月13日第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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