虔诚的字迷

拿起儿童文学作家萧袤的《虫子认字学校》（济南出版社）这本书，一开头打灯虫和书虫的对话就把我吸引了，因为他们的虔诚。当我把故事读完，我又被这两只小虫子所感动，因为他们的虔诚，因爱而衍生出来的无限勇气，这样的痴心执意，让我思考了好一会儿，到现在还思考着……

关于教育，我们总是有很多种理解和期待，唯一缺少的是痴迷，痴迷是一种境界。故事中，正是由于主人公星巴儿对字的痴迷，才使得一个个学生来到这所特殊的学校。当看到作者所描述的那一团乱麻似的上课情形时，我的肚子都笑疼了，同时感叹我们的儿童文学作家们早已经甩开沉重的包袱，拿起幽默的画笔大胆地涂抹绚丽多彩的文字。

你看，作者首先从虫子的名字入手借题发挥，放屁虫爱放屁、鼻涕虫喜欢吃鼻涕、瞌睡虫喜欢打瞌睡……可是，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虫子吗？作者恣意洋洒，杜撰出各种好玩的虫子，在这个教室里吃饭睡觉、追玩打闹、瞎喊大叫……

处于“桥梁期”阅读的孩子，需要作品中有这样的欢乐幽默。他们从自由开放的幼儿期进入规规矩矩、端端正正的小学期，内心总是紧绷着，玩闹的时间总是不够，小脑瓜里又总是在冒出各种奇形怪状的小泡泡，他们的奇思妙想好想找到一个出口呀！阅读就是他们重要的思想出口，是特别关键的一扇门。嘻嘻哈哈、热热闹闹的场景肯定撩起他们的好奇心。他们踮起脚尖伸着脖子张望着：里面到底是什么故事，接下来还会发生点什么呢……一点一点地勾起他们的阅读期待，故事于是被打开并一页页地就读下来了。

这种热闹，在“桥梁期”的故事里是必需，是不可以被稀释的；这种热闹，是稀奇古怪、插科打诨，是你一言我一语、我一拳你一脚，教室里乱成一锅粥，虫儿们散成一盘沙，都没有关系，只要有一条或明或暗的线在串联着，只要孩子们捂着嘴笑着读完这个故事，意义就被孩子吸收了。

玩玩闹闹的故事居然还潜藏着深刻的意义？当然！为什么幽默和欢乐就没有意义，就不能蕴藏着重大的思想命题？无厘头的电影中不就常有对小人物的关心和同情吗？电影《美丽人生》还述说着父爱的伟大和战争的残酷呢！所以，只要我们仔细捡拾一番或深入咀嚼一通，有些语句居然是那么深刻，是穿越了岁月风雨后的经验之谈。这些语句穿插在虫儿们的谈笑中，让孩子不觉得刻意，就自然“吞食”，当某一日，同样的情境出现在生活中时，“语言化石”就会突然被激活，从而内化为自己的人生信条，成为真正有用的而不是挂在墙壁上的名人名言了。

作者是一位能工巧匠，也是具有较强故事构思能力和思想深度的优秀作家。故事的结尾——全书的核心思想汇聚点肯定不会轻易松散消逝，注意力紧紧围绕在一只鸟儿身上，所有的虫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关键的时刻有战斗力，这说明虫儿们对这个学校是十分珍惜和喜爱的；虫儿们奋起拼搏，保护大家，说明虫儿们对校长是非常尊敬的。当然，这里更让我们尊敬的是书虫校长！

作者的巧，还“巧”在设定了一个开放的结尾，让孩子们猜一猜，这么好的一个校长，他舍生救护虫儿们的故事把我们感动得“一塌糊涂”了，他的生死自然吸引着我们，是活着还是死了？那只小鸟真的变成“愤怒的小鸟”了？他们会不会真的有某种关系呢？哈哈，故事都看完了，当你的小脑袋瓜还在那里瞎猜乱想的时候，作者肯定在捂着嘴偷偷地笑呢，他就是想让你放下他的书，还忘不掉书的结尾……

这样的书已经无限接近桥梁书的“功用价值”了：无比欢乐地读，一路读，一路把字词句段都“吃”下去；生活经验、思想意义一齐渗透进来；把书都吃掉了，还念念不忘书虫校长是生是死。而且聪明的你发现没有，这个故事的前前后后都在讲“字”，在小学的第一学段（一、二年级），每天都认字、念字、抄字、练字，“字”来“字”去，这一本和“字”有关的书，让我们多么有亲切感啊！

除了这一本，我还在萧袤最新推出的“快乐小书虫”系列里“吃”了许多字和名著，在这套书里，论“吃”字、吃“故事”，书虫还真是一只特别虔诚的小虫子！那么，就让我们一起爬到书里去吧，最亲爱的宝贝！

（作者系儿童阅读研究者、中国教育报2010年度推动读书十大人物）

《中国教育报》2020年03月04日第1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