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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与我有关

发布时间:2025-09-24 作者:徐海蛟 来源:中国教育报

《1938回答2026》 徐海蛟 著 明天出版社

  我是一个作家,也是一名高中生家长。陪着女儿从小学跨入初中,再由初中跨入高中,这一段路走得那样漫长艰辛。孩子中考结束后的那个傍晚,她的房间里传来了叮叮咚咚的钢琴声,这久违的琴声,差不多整整三年后才响起,那架钢琴都快要生出锈迹了。

  站在女儿房门口,我内心百感交集。沉重的期望,功利化的学习,不断的考试,精疲力竭的孩子们戴着厚厚的眼镜,在莽莽苍苍的试题丛林中穿行,他们丢失了天真的慧心和烂漫的童年。

  这些孩子,本该在田野上奔跑,本该骑着单车去追逐傍晚的风,本该目光明亮笑声肆无忌惮。而我遇见的他们——这些少年人,有的已那样老成持重,那样现实,那样缺乏对未来的想象和期待。有一次在一个小读者见面会上,我问一个三年级学生长大后的理想。那个孩子说:“我想考一个小学美术老师的编制。”这个答案确实有点儿震惊到我,我追问他:“为什么是美术老师?”他说:“因为小学美术老师不用考核学生成绩,比较舒服。”孩子的想法如此现实,他的身体里仿佛能随时切换出一个功利的、疲沓的、对未来缴械投降的大人。

  “读书何为?未来何去何从?”这些问题令人茫然,困扰着家长,同样困扰着孩子。

  作为一个深爱孩子的作家,我能够为他们做些什么?至少我可以写一个故事送给他们,让这个故事带给孩子们一束信念之光。早在十多年前,我心里就藏着一个念头:写一本关于西南联大的书。我要在文字里重申少年的梦想,而西南联大之光,中国现代教育史上的信念之光,不正能够照亮这一代青少年吗?

  正如西南联大校友汪曾祺先生笔下写的那样:“这是一座战时的、临时性的大学,但却是一个产生天才,影响深远,可以彪炳于世界大学之林,与牛津、剑桥、哈佛、耶鲁平列而无愧色的,窳陋而辉煌的,奇迹一样的,‘空前绝后’的大学。喔,我的母校,我的西南联大!”

  战乱中,借昆明一地,借各处校舍办学,仅存在8年多的临时大学,却走出了170多位院士、8位“两弹一星”元勋、2位诺贝尔奖得主、100多位文化大师,创造了中国高等教育史上的奇迹,。

  1938年,在烽火和硝烟中,在连绵不断的轰炸机的间歇,西南联大的教授和学子们守住了一张书桌,也为生死存亡的中国守住了读书的种子,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学子是我们这个中华民族的薪火和血脉。奇迹是靠什么创造出来的呢?是一群铁骨铮铮的知识分子用一腔热切的理想主义书写出来的。

  核物理学家赵忠尧教授冒死从沦陷的清华园抢出中国唯一的50毫克镭,将装镭的铅筒塞入咸菜坛,伪装成乞丐千里跋涉至昆明。尽管西南联大的实验室仅是茅草屋与废旧仪器拼凑而成,赵忠尧却培养了钱三强、邓稼先等8位“两弹一星”元勋,更让杨振宁、李政道在此打下诺奖级研究的根基。

  闻一多先生教授中国古代文学,有人说他是研究美术学出身,古代文学功底恐怕不太行,他不能容忍这样的质疑,捧起《楚辞》《诗经》,做学问誓不下楼,立志成为古典文学领域一流的学者。华罗庚教授侧身牛棚之上,写下震惊世界的《堆垒素数论》。周培源教授租住在几十公里远的城郊,为每天能准时赶到西南联大上课,通勤路上跑死三匹瘦马,获得了一个“周大将军”的雅号。冯友兰教授在避警报的防空洞中完成《贞元六书》,标志着其“新理学”哲学体系的确立,并以“贞下起元”喻民族复兴。

  我想将如此稀缺而珍贵的理想主义转赠给当下的孩子们。由此,《1938回答2026》这部长篇小说的构想就开始了。经过好长一段时间琢磨,我决定在小说中加入穿越的元素,让两个分别置于1938年云南省昆明市翠湖边和2026年江南省明州市渔轮厂码头的神秘邮筒,串起相隔88年的时空。

  故事采用双线结构展开,1938年西南联大的女生梅姝一条线索,2026年初二的女生闻小秋一条线索。两个无意间联结在一起的女生,经历着各自截然不同的青春,又在信中相互倾诉,甚至帮助对方解决潜在的难题。处于2026年的闻小秋借助AI和大数据,可以对历史事件进行追溯分析,她相当于具备了预知未来的能力,于是她参与到了梅姝执行的一项紧急任务中,并帮助梅姝铲除了企图暗杀民主进步人士和西南联大教授的日本特务组织。而梅姝也不断地用自身经历,告诉闻小秋西南联大课堂内外那些扣人心弦的故事。以性命捍卫真理的教授,孜孜以求的青年学子,勇敢坚定的革命者……这一切不断冲击着闻小秋的心,让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世界。

  书信在不断地往来着,改变也在悄然地生发着。

  闻小秋不仅明白了一个重要事实:我的世界其实很大,它并非我眼前置身的模样,并非只有一张A3纸的试卷那么大,并不只是一个45平方米的课堂那么大,也并不只是一个130平方米的家那么大。那些途经我们周围的人,校门口那条梧桐遍植的林荫路,回家路上一个热闹的农贸市场,贫困山区在上学路上攀爬的孩子,甚至前塘河里挥动着黄蹼的小鸭……这一切都和我们有关。于是,梦想、责任和担当,重新回到了2026年少年的身体里。

  “世界与我有关”,这既是西南联大一代学人的心声,也是我想送给孩子们的一份特殊礼物。当一个孩子重新去体认并拥抱置身的世界,去发现朝阳的蓬勃,去看到露珠的闪光,去听海浪涌起,去躬身劳作、把汗水洒在黑色的泥土中时,我想他们才会真正理解青春的价值,也才会真正理解人为什么要读书。

  (作者系宁波市作家协会副主席、《1938回答2026》作者)

《中国教育报》2025年09月24日 第09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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