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请不要这样问

　　最近，我跟随师傅参加全市语文教研活动，一连观看了两天的公开课，发现竟然有六位教师借班上课时这样问学生——“咱们班上谁的朗读最好呢？”“A同学。”当许多学生一齐指认A同学后，教师迅速把话筒递向这名众望所归的A同学。类似的问题还有“咱们班谁的字写得最漂亮”“咱们班谁的口头作文最流畅”“咱们班谁的歌唱得最好”等。

　　教师希望课堂出彩，这无可厚非。但到底应让谁来出彩？如果一直让少部分人出彩，会不会伤及绝大多数？公开课，不是表演，更不是竞赛。当几个“班级之最”被点名表现时，其他学生或许会滋生一种旁观者心态，进而游离于课堂之外。

　　师生互动，尤其是与素不相识学生的问答环节，是课堂最灵动、最富生成性的部分。处理得当，它能点燃思维火花，将课堂推向高潮；处理不当，则可能冷场尴尬，打乱教学节奏。如何从一群陌生的面孔中，精准、高效地找出回答的学生，需要教师具有极高的教学艺术。

　　一是课前“微观察”与“热启动”，于无声处听惊雷。上课前十分钟，教师不应只是调试课件或徘徊等待，而应主动走近学生，进行一场温和而有效的“侦察”——“同学，你们是哪个班的？”“今天的内容可能有点挑战，准备好了吗？”这类看似随意的寒暄，能有效打破师生间的陌生感，缓解学生的紧张感。教师还可以借此观察：哪些学生回应积极、眼神明亮、姿态放松，哪些学生能够清晰、有条理地回答问题，这些学生通常思维活跃、敢于表达。

　　二是课中“分层设问”与“动态诊断”，知人善任展所长。课堂中，教师需实时“扫描”全班的学习状态，心中应有一张清晰的“问题地图”。对基础事实性问题，应面向全体，适时选择那些眼神略显迷茫、可能需要被唤醒注意力的学生，或看似内向但渴望被关注的学生；对分析理解性问题，应寻找那些在听讲时频频点头、若有所思，或笔记记得很认真的学生；对综合评价性、开放性难题，可选择课前“微观察”中发现的“高手”，以及课堂上眼神中闪烁着批判与创造光芒的学生。或许学生精彩的回答，能营造出课堂的高光时刻，激发全班学生的深度思考。

　　三是互动“巧搭台”与“善接力”，汇溪流而成江海。有时，抢到话筒的学生未必能立刻给出完美答案。此时，教师的角色应从“考官”转变为“导演”和“教练”，通过巧妙的互动技巧，将回答引向精彩。

　　当学生回答卡壳或表述不清时，教师不要轻易说“请坐，再想想”，而应通过追问、引导、分解问题等方式提供帮助。“你能不能再举个例子来说明？”“如果从另一个角度看，会不会……”这些话语如同思维的脚手架，能帮助学生理清思路，最终攀登到问题的高点。这个过程本身就是最真实、最动人、最具魅力的学习过程展示。

　　当一个问题被提出，学生B给出了初步回答后，教师可以这样说：“非常感谢B同学为我们打开了一扇窗。他的观点很有趣，有没有同学愿意在此基础上进行补充，或者有不同的看法？”这便是“接力”。最终，一个可能平淡的回答，通过众人的接力，汇聚成了全面而深刻的集体智慧。

　　四是心态“容错性”与“全局观”，风物长宜放眼量。公开课的成功，不在于所有环节都完美无瑕，而在于它呈现了一个真实、有效、充满生长感的学习场域。因此，教师自身的心态和站位，尤为重要。

　　教师要发自内心地相信，错误是宝贵的学习资源。当学生回答错误时，教师一个宽容的微笑、一句“这是一个很有价值的想法，它帮助我们排除了一个可能性”，能瞬间化解尴尬，并将话题引向更深入的思考和探讨。这种处理方式，远比一个标准答案更能体现教师的教育智慧和课堂驾驭能力。

　　教师的注意力绝不能只聚焦于几个“明星学生”，要时不时地关注教室的边角和后排，有意地将一些机会给予那些安静的边缘学生，确保全员参与，避免课堂成为少数人与教师的对话。

　　公开课上，教师与陌生学生共创精彩，是一项系统工程。它始于课前的精心“侦察”，成于课中的精准“诊断”与智慧“引导”，最终升华于教师包容而宏大的教学观。教师唯有做到“眼中有人，心中有数，手中有法”，才能让每一次不经意的提问，生成为点亮整个课堂的星光。

　　（作者系湖北省枣阳市吴店镇第一中学特级教师）

《中国教育报》2025年12月01日 第0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