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书为伴，前行就有了光

读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教师周春梅的著作《教师的书桌：从阅读抵达教学》，对书名“教师的书桌”，我有一些感慨。2009年，周春梅的第一本读书笔记《把自己和书关起来》出版，书名颇让人震撼。10多年过去了，与书为伴的周春梅依旧站在讲台上，教室依然满溢书香，一批又一批学生通过她开启了阅读生活。

收入《教师的书桌：从阅读抵达教学》的文章是周春梅近10年读书笔记的一部分，那些小说、诗歌、散文随着周春梅走进课堂，带着师生通往澄明之境。

其实，教师职业生涯中真正用于上课的时间并不多，更多时间是在读书养性、完善自我，以个人的“会学”达成“教”。有前辈说一节课“备了一辈子”，是指学海无涯，教也无涯，业精于勤，功在不舍，这个比较容易理解；如果以为掌握一般教学技术也要用一辈子，或许会显得平庸。“学养”“底子”“根基”需要漫长岁月的积累，非此不足以言“修养”。讲台艺术无止境，常思不足，方能立足，站稳讲台的根基是读过的书、积攒的教训，这些要靠自己摸索；教师的一节课，是教师的见识、境界和灵性，无法复制，也难以通过培训获得。正因如此，作为“教书人”的周春梅将读书当作通向职业自由之路，自然也就有了不同一般的意义。

接受职业教育，获取任职资格证书，是不是就有“教”的资格？对此，越来越多的教师表达了自己的困惑，因为凭这点可怜的底子应对教学都感到吃力，更谈不上“立人”了。我曾与不同学科教师讨论“根基”：在走向讲台前，我们究竟读过多少书？说起来，经过10多年的学习也该有点“底子”的，然而不少教师常感叹没读过什么有用的书。有人认为，一个人把在学校学到的知识忘掉，剩下的就是教育。那么，教师在走向讲台之前，自身究竟还有哪些“剩下”的东西？

只有个人的阅读才会产生个人的思考，只有长期的个人阅读才可能孕育新的思想。周春梅执着地阅读，一本书反复读，沉潜在问题中，延伸到不同类别的书，即使读出了遗憾和失望乃至怀疑、自我否定，也从未停止。经历了锤炼，周春梅获取的精神滋养融入生命，也融化在教学中，这是作为教师的“个人”能做到的。

教师的个人阅读与思考是教育教学的一部分，这个过程展现出的精神和眼界不可能不出现在教学中，不可能不影响学生。在教师的引导下，一些学习观念也会跟随学生走向未来。教师辛勤工作，让学生考取高一级学校，仅仅是教育任务“之一”，如果以此为全部教育，作为人，学生肯定“立”不起来。

学生尊奉教师为启蒙者，作为教师，我们究竟有没有开启蒙昧的能力？在工作中，教师可能会发现自身尚未摆脱蒙昧，已有的知识尚不足以解除自身的困惑，尚没有能力克服自身的不成熟，无法走出困境，因此会产生自我启蒙的需求。教师的职业特征是比一般人“会学”，教师的阅读如在黑暗中摸索，斧斩荆棘，寻一束光、踩一条路，而那迸出的火星、敲击的声响学生看见了、听到了，以为这就是“启蒙”。其实，那个人是在为自己的生命寻找光和路。教师的教育教学也是自我启蒙的过程，与学生一起读书，也与学生一起走向学习的自由之境。

我有过多次这样的经历：列车停靠在远方小站，这些小站在原野、在林区、在大山深处。可是，这不是目的地，这只是一个“站”，前面还有无数的“站”。那样的场景反复出现，让我想到教师职业，这个社会需要一些人“以有涯随无涯”。教师的书桌是个人的精神世界，与书为伴，前行就有了光。

（作者系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教师、特级教师）

《中国教师报》2023年04月05日第9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