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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的默契、呼应和对话

发布时间:2020-08-05 作者:高兴 来源:中国教育报

布鲁诺·舒尔茨(Bruno Schulz,1892—1942)显然是个孤独者,但他是个伟大的孤独者。他在孤独中,用文字和画为自己创立了一个共和国,我称之为:梦幻共和国。

读布鲁诺·舒尔茨时,你会发觉自己不得不时常停顿,似乎总需要调整一下视距,调整一下节奏,自然也需要调整一下思维和心态,并不主要是因为深奥、晦涩,而更多的是因为晕眩。那么绚烂的画面,无边的想象,迅即的转换,突然的中断,密集,刺眼,反常,神秘,速度,空白,跳跃,所有这一切只能让你感觉晕眩。但停顿片刻之后,你禁不住又会抬起目光。你抵挡不住那道光的诱惑。他的文字中确实有一道光。而那道光照亮的是一片独特的天地。

想象力在此发挥出奇妙的作用。对于作家而言,想象力有时就是创造力。正是凭借想象,布鲁诺·舒尔茨总是孜孜不倦地从日常和平庸中提炼诗意。他常常通过儿童或少年的目光打量世界,展开想象。童年目光,纯真,急迫,无拘无束,可以冲破一切界限。画家天赋又让他对色彩极度敏感,给想象增添了表现层次和空间。

这些都是诗意的想象。倘若布鲁诺·舒尔茨仅仅停留于诗意的想象,那他很有可能成为一名浪漫主义作家。但他显然又往前走了一步。这一步至关重要,又意味深长,是质的飞跃。事实上,他在不断提炼诗意,也在随时摧毁诗意。犹如女神的阿德拉可以用一把扫帚或一个手势挡住父亲的幻想事业。而父亲,“那个不可救药的即兴诗人,那个异想天开的剑术大师”,由于生命力的衰竭,由于种种内在和外在的因素,蜕变成了秃鹫、蟑螂和螃蟹。相反,走近了看,狗竟然是人。想象因而获得残酷却又激烈的质地,上升到梦幻、神话和寓言的高度。在神话和寓言中,边界消除,自然规则让位于内心需求。内心,就是最高法则,就是最高真实。这顿时让他的写作获得了浓郁的现代主义特征。他还精通语言的魔力。对于他,语言既是神话,也是宗教。语言的魔术帮助他深入世界的梦幻,最终将平庸和腐朽化为神奇。

我一直在想:布鲁诺·舒尔茨的意义和价值究竟在哪里?布鲁诺·舒尔茨的意义和价值恰恰在于,启发我们如何转向内心,转向宇宙深处,如何经由想象、梦幻和变形构建自己的神话,如何将平庸、狭小和灰暗转变成刺人心肠的神奇、辽阔和永恒。

本质上,布鲁诺·舒尔茨是位诗人,伟大的诗人。这一点中国诗人、散文家黑陶敏锐地发现了。不仅仅发现,他还要呈现,“用汉语诗歌,呈现另一个布鲁诺·舒尔茨”,并参与“布鲁诺·舒尔茨的文学生命”。

于是,《在阁楼独听万物密语:布鲁诺·舒尔茨诗篇》,一部神奇的文本,奇迹般诞生。

实际上,这是一位诗人在向另一位诗人致敬,或者说一位诗人在向永恒和无边的诗意致敬。这种致敬无疑意味着深刻的理解,深刻的赞赏,深刻的相互启示,深刻的惺惺相惜。甚至还不止于此,更是来自东西方的两位诗人艺术和心灵上的默契、呼应和对话。这样的默契、呼应和对话,已经构成一种极致的互文,散发出艺术和心灵迷人的光泽。

黑陶说:“在我所热爱的汉语世界,借助我心、我手,能够让异国的这位前辈作家,以诗的形式、以诗人的身份复活一次,我,倍感荣幸。”

因此,我相信,先读布鲁诺·舒尔茨,再读黑陶的《在阁楼独听万物密语:布鲁诺·舒尔茨诗篇》,或者,先读黑陶的《在阁楼独听万物密语:布鲁诺·舒尔茨诗篇》,再读布鲁诺·舒尔茨,我们都会有无尽的期待,我们也都会遭遇无数的感动,一定的。

(作者系诗人、翻译家,《世界文学》主编)

《中国教育报》2020年08月05日第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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