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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梦悟道成

发布时间:2022-05-16 作者:孙浚博 来源:中国教育新闻网—《神州学人》

斜杠青年

2011年,华东某省会二本大学,彼时的小孙同学还是一位涉世未深的少年,正值大学一年级下学期伊始,他暂时还没有从高考失利的巨大阴影中走出,也在为首次中国大学生英语竞赛落选懊悔不已。但是,身边层出不穷的新事物激起了他的兴趣:为拿到南京市空手道比赛第二名沾沾自喜,为人生首次见识到南京新街口庞杂的地下构造惊讶不已,也在为未来满怀憧憬。虽然偶尔沉浸于小说和睡懒觉,但大学校园的盎然生机让他渴望改变命运,渴望站上最高的世界舞台宣告他的存在,证明他生而为人的意义。

其实,与同龄人相比,他的智商和学习能力并不十分给力,学习绩点最高也不过是全班第三,还是在课程最简单的第一学期,复杂的高数力学竞赛和考研,基本敬谢不敏,连学校给出的评价中,成绩一项也只能用“扎实”这个值得玩味的词语一笔带过。成人世界的开局并不利。

本科四年转瞬即逝,未来选择国内名校考研改变命运?他自认为没有这个实力就别自讨没趣。还是选择考公务员?他感性且冲动的性格也不适合这种按部就班的生活。人生的路如何走,他自己也陷入了茫然。貌似只有去施工现场当包工头,才能彰显他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优势。立志走向世界的梦想之于当时的少年,只能说虚无缥缈又烦恼无比。百思不得其解的他,遇到了第一位贵人:副班导。体己的悄悄话过后,他选择了听从副班导正在实践的十六字方针:拼命积累,扩展阅历;择机破局,全面发育。

由于他崇拜毛主席,便遵循其同为学生时代便发出的“野蛮其体魄”的伟大指示,加入了空手道社团。他有预感,这是他成年以来做的第一个最正确的决定。这帮助他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重要蜕变:在折腾自己的训练中逐步培养了敢打敢拼的对抗意识。半年后,伴随着团队伙伴的欢呼声,他取得第一场空手道比赛预赛胜利——即便是在随后决赛惨遭KO,他也毫不在意。因为在兴趣使然的习武道路上,他阴差阳错但终于首次获得了发自内心的、渴望战斗的自信,并最终收获了属于自己的人生领悟:在个人天赋和平台资源并不出众的情况下,因地制宜依托现有各项条件进行交叉利用,将时间作为资本全方位投资,用尽可能全面发展,弥补单项上的差距,最终另辟蹊径完成逆袭。这份领悟诠释了他未来10年的发展方向:斜杠青年。

自此以后,只要是时间允许,社团、学生会、学科竞赛甚至是日语、双截棍、传统弓都留下了他乐此不疲的“敦实”背影。留学海外后更是愈演愈烈,先后完成了摄影、写书、调酒、咖啡制作、潜水、跳伞、急救、划艇等诸多壮举。

在一切都准备就绪以后,他最终将目光坚定地转向了科研——这一最后的攻关阵地。在他看来,科研是荣誉的象征,代表着人类突破认知极限全力探索的意志;科研是最高的舞台,是实现个人价值的理论高地,是整个团队的智慧深情积淀后酣畅淋漓的释放,激情会凝结为内敛的背影,最终定格成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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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在澳大利亚乌鲁鲁巨石(亦称艾尔斯岩)

科研之路

然而,即使这位年轻人做好了充足的思想与物质准备,再乐观的修辞也无法掩饰这是一条充满痛苦和挣扎的人生道路。现实世界依旧在教他什么叫不自量力,高考失利造成的长达10余年的打击阴影衍生出或多或少的自卑,即使他会用表面的自嘲与故作洒脱的“躺平”来掩饰。没有人可以真正理解他内心夹杂的妥协、委屈与不甘。这种心态被他并不优越的学习天赋、并不突出的科研技能、并不显赫的学术背景放大为痛点。这种无可奈何的阵痛于澳大利亚卧龙岗的一次国际会议达到了顶峰。与他同龄的名校研究生在会上展示了丰硕的研究成果,让依然零成果的他不由生出对未知出自本能的震惊甚至惶恐。直到两年后,他最核心的实验得出了理想结果。

在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完成了人生最艰难的蜕变,博士期间倾力发表的5篇顶级期刊论文包含了无数个满含深情的深夜与百转柔肠的彷徨。他不仅学会了批判思维的逻辑,更学会了接受自己、面对生活。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刻,他也从未动摇超越自我、追求无限可能的信仰。他就是要争这一口气,他要证明科研不只属于完美履历的天之骄子,追求真理、学以致用、造福社会的荣耀也属于出身普通的有志青年们。

在这个质变过程中,他早已将科研视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他知道每多一篇有学术价值的成果,就是未来与现实世界博弈的砝码。在澳大利亚科廷大学入职博士后的一年,得益于导师强大的资源与自己博士期间积累的人脉和团队管理能力,他第一次有了自己的专业科研团队,并以三倍于博士期间的进度有条不紊地落实各项科研工作。每当取得一个阶段性的科研成果,他总会拉上团队成员畅想一下未来。

在鼓励与祝福后的复盘中,他对并不完美的高考之于自己的意义逐渐有了不同的解读:客观来看,他普通的本科学历背景、并不突出的学习天赋,在愈加内卷的现实世界里,尤其是在学术界看似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但是,今天他却很庆幸,因为这样的经历同样赋予了他与众不同的品格:共情能力、归属感、大局意识。其实,这也契合了他的导师王翔宇教授和他分享的成功秘诀:Reputation (声誉) 和Association (社交),前者是业务能力,后者则是情商与博弈能力。

更重要的是,他无比重视团队协作的重要性。在出国前,他便在母校成立了Thinking创研社,让更多学子有机会超越自身认知,接触一流的科研团队和科研项目。这也是他能给学弟学妹们最好的照顾:启迪心智,在他们的心中种下种子,给他们更开阔的眼界和敢于飞跃天涯的勇气。而他的学弟学妹们则投桃报李,前赴后继地参与到他的科研项目里,贡献自己的力量,成为他一呼百应、来之能战的一支编外科研后备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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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在澳大利亚罗特尼斯岛潜水

新的战场

10年后的2021年,澳大利亚科廷大学。

云漂泊万里,不曾歇息。四年本科,两年海外硕士,四年海外博士,一年海外博士后,历经11年,他终于实现了弯道超车,甚至在澳大利亚拥有了自己的品牌,完全可以顺理成章地留在当地发展,做一名受人尊敬的高级工程师。但是,他如同一只孤独的鸿雁,已经在澳大利亚这片红土地飘零7年之久,无比思念北方的家乡,思念水草丰美的淮海大平原,思念莺飞草长的江南十四州;每每想到可以用所学在祖国一展拳脚时,他便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踏实与成就。

中国矿业大学、河海大学等国内高校纷纷向他抛来橄榄枝,一路走来,他看到了国家学术“破五唯”的魄力,他感受到了国内高校不拘一格降人才所给予他的巨大尊重,最终他选择了重庆大学溧阳智慧城市研究院这个汇集了长三角、溧阳市、重庆大学优质创新资源的地方。他期待着未来在这里让自己的科研实现成果转化。

自此,他可以骄傲地说,再重大的人生转折点也终究有一个期限。对于高考失利的他来说,这个期限是10年。在这10年间,曾经的少年长大了,并凭借自己的努力扭转了不利的人生开局,培养起更完备的人格、健康的体魄、灵活的战术和坚强的意志,他即将作为新时代的一分子,跨入人生的第三个10年,为中国和澳大利亚的学术界与工业界作出自己的贡献——这也是那位少年实现人生价值的最高梦想。

他的曾祖父是参加过淮海战役的老兵,是支前的特等功臣。和平岁月也一样可以是英雄辈出的年代。在未来没有硝烟的战场上,他不会贪恋国外高薪、体面但没有个人价值实现的生活,而会毫不犹豫地接过前辈的旗帜,在祖国奉献自己的所学,捍卫祖国的利益。因为他知道,每个中国人心中都蕴藏着那个民族复兴之梦,那是一种镌刻在我们集体记忆之中、深入骨髓和灵魂的认知。

这就是他的故事,最美好的10年青春的故事,有幸经历过有血有肉、欢声笑语的青春,体验着中国普通年轻人的喜怒哀乐和思想变迁。当他们走出象牙塔,最终迈向现实社会,他们的过往变得模糊,自身的优势再度被挖掘,过往的所有痛苦,都会得到释怀。

故事的最后,他作为青年导师迎来了第一批新生。闲暇无事时,无意之间看到了一位同样非名校出身的学生简历上赫然写着全国大学生英语竞赛二等奖的字样。泪眼朦胧中,他仿佛看到了10年前义无反顾努力寻找人生意义的自己。他暗自决定,对学生们要温柔以待,尽自己全力,带他们领略科研的魅力,找到生而为人的意义。(作者 孙浚博 系澳大利亚西澳大学结构工程博士)

来源:《神州学人》(2022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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