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飘何所似 天地一沙鸥

唐大历年间，诗人杜甫因严武辞世而离开成都草堂，一路南下至夔州。公元767年，诗人客居夔州已有些时日，转眼到了九九重阳，天气晴朗，正是登高望远的好日子。

诗人来到夔州白帝城外，伫立长江之畔，只见眼前滚滚长江，一路奔流而去，不由感慨万千。人生便如秋天旷野之中那些纷纷扬扬的枯叶一般，萧萧而下，无力挽回。诗人曾梦想着“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梦想着“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如今壮志虽在，却更加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重阳的秋风如利刃般割得人心痛，远处山间阵阵猿啸之声更加凄厉，江中小洲上的飞鸟何以徘徊不前……满眼衰景，只因满心哀苦。

那一日，诗人在长江之畔站了许久，也许会记起曾与李白“放荡齐赵间，裘马颇清狂”“快意八九年，西归到咸阳”的齐赵之游，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如今老朋友都一个个离开了。年迈多病的诗人难掩梗于心间的沉郁与悲壮，不如一吐为快吧：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这首慷慨悲壮、雄浑沉郁的《登高》被后世誉为“古今七言律第一”，明代胡应麟《诗薮》说，“五十六字，如海底珊瑚，瘦劲难名，沉深莫测，而精光万丈，力量万钧”“通章章法、句法、字法，前无昔人，后无来学”。后人惊叹于杜诗艺术水准的精湛与高妙，但对于诗人一生经历的苦难能否感同身受呢？

此诗作于安史之乱结束之后，但军阀混战愈演愈烈，大唐盛世早已不复存在。一生忧国忧民却壮志难酬的杜甫在作完此诗3年后，终于病死于耒水中的一叶扁舟之上。

诗人生逢乱世，终生漂泊，慨叹“何日是归年”，最终客死他乡，果然应了那句“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作者单位系陕西省咸阳市实验学校）

《中国教师报》2019年03月27日第1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