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蛙声如鼓

当夕阳退尽最后一丝光晕，门前小河里青蛙的鸣叫便渐次热烈起来。坐在窗前看书的我并不愠恼，相反，蛙声使我获得了一种心理上的慰藉，更加心静如莲，徜徉在幽幽墨韵之中。

小河翻天覆地的变化迎来了青蛙的栖居。以前，小河里的臭水潜涌在蓬生的杂草丛下，只有苍蝇蚊虫在这里恣肆繁殖，连蝴蝶、蜻蜓也极少光顾。后来，小河成了一条清新秀丽的风景河，河岸护坡上的草坪披上了绿装，柳条垂下养眼的绿丝绦，山茶、梅花、樱花、桃花次第开放，吸引了成群的蜜蜂、蝴蝶、蜻蜓前来嬉戏。它们在花树边上下翻飞，或盘旋沉迷花香，或悬停啄饮花蜜，花香经过它们的“鼓捣”，急骤地在空中氤氲缭绕。

小河两岸成了名副其实的花园，盛开的樱花缀满枝头，腾起了白色的细碎花雾，在空中翩然舞蹈。杨柳枝头裁剪出细碎的嫩叶，黄绿的枝叶柔软地向下披散。桃花最是娇艳，这儿一丛，枝柯舒展，如一个健硕的男人，擎举起团团火炬熊熊燃烧；那儿一簇，如少女修长的身姿，收拢双臂，踮起脚尖，将那一束束玫红、粉红、水红的花朵藏在上扬的枝条间。人们徜徉在花海里，眼眸中的欣喜映照在凝脂似的花瓣上，相映成景。

我站在窗前，伸长脖颈在缤纷枝丫间四下探寻。蓦地，熟悉的“呱呱”声在阳光下飞进耳孔，我终于安心乐意，沉醉在花香四溢的晚风里。辛稼轩的“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描绘的是乡村夏天月夜的情景，而窗外的小河，也已经蛙声如鼓。我想，青蛙是感知到环境的变化，才早早来到这一片土地上，它的鼓噪而歌为这浓郁的风景增添了热度。

前些年，由于频繁使用农药、除草剂，更兼一些人对青蛙的大肆捕捉，曾导致乡村蛙声一度绝迹。现在，不绝于耳的蛙声传来，似乎在向人们昭示，“今年农田丰收在望”。

如鼓的蛙声阵阵传来，雪藏的记忆再次跳脱而出。在一片肥厚阔大的荷叶上，一只身着绿色“迷彩服”的青蛙张着圆鼓鼓的大眼睛四下观望。突然，它腾空而起，咕咚一声窜入水中，荷叶微微颤动，几颗晶莹剔透的露珠儿在荷叶上不停滚动。我期待着，那一幕生动的画面重新出现在窗外。

我喜不自禁地告诉老家亲友窗外潮起的如鼓蛙声，他们却笑着说现在乡村处处回荡着蛙声。我的眼前马上映出了故乡的沟沟岭岭，窄口峪、霍拉坡、佬儿峪、聂家山……我在故乡的这些山水间曾看到过一只只大小不同、颜色各异的青蛙，在田野间、山坡上、池塘里，它们鼓噪、蹦跳的情景让人回味不已。

夜晚，枕着密密匝匝的蛙声进入梦乡。梦中，走近飘溢着醇香的荷塘，走进茂密葱茏的树林，流连在青葱碧绿的田野，像儿时放牛那样，一头扎进故乡的原野，大口大口地啜饮着故乡独特的自然滋味……

（作者单位系湖南省常德市第六中学）

《中国教师报》2019年05月29日第1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