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获与播种

通常都是先播种后收获。为什么到我这里却偏偏成了先收获后播种呢？因为2022年上半年我教初三，带老生中考，算是收获；下半年教初一，为新生打基础，算是播种。

初三下学期，备战中考的高潮时段，大多数教师和学生都会忙得脚打后脑勺。但我的语文课堂却没那么紧张，依然从从容容，按部就班，坚持从初一就定下来的“三不原则”，即不拖堂，不加课时，不布置硬性作业。凡是能在课堂上完成的学习任务，绝不拖延到课下。

我带学生做历年中考真题，先是横向把十几年来的中考真题逐一完成，之后是纵向研究，把这些真题分类比较，看清楚其继承、发展乃至变化的规律。课堂上做、课堂上讲、课堂上落实，那下课干什么呢？每个学生根据自己的情况再做一点梳理总结就好。最终中考，大多数学生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这个成绩与初一、初二相比，在许多人看来属于逆袭，但在我心中却是看似偶然实则必然。

何以如此？因为在初一、初二乃至初三上学期，我都在不断倡导要多读书、多思考、多写作，从根本上提高语文素养。到初三下学期，再结合我连续十几年参与命题、组织阅卷、指导备考的经验，给学生提供高效的复习备考方案。这就像练武一样，先练好内功，再学习“套路”，最终掌握真本领，那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实际上，我更看重的收获不是学生的中考成绩，而是他们扎实的语文素养，这会让人一辈子受益。

下半年，我又从初一开始新一轮教学。基于之前的经验，初一伊始，仍旧在教学节奏上尽可能慢下来，不急功近利盯着考试成绩，而是想尽一切办法引导学生打牢基础。比如，每节课我都让学生做读书分享，在他们分享的基础上再做一些点评，给他们提供自己在阅读过程中的经验乃至教训。又比如，教会学生写错别字诊断书，引导他们写连词成段，鼓励他们记录日常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总之，一切教学活动都围绕真正提高学生语文素养服务。

当然，“光说不练假把式”。作为语文教师，我不能只倡导学生读书，而自己却不读书，不能只倡导学生多写作，而自己却不写作。多年来，我持续不断地读书、思考、写作。仅以写作而言，2022年在微信公众号上发表了近百篇原创文章，谈自己对教育教学的思考。

虽然已经是20余年教龄的老教师，但依然不敢“躺平”，时时刻刻告诫自己不可懈怠，要且思且行、且行且思，对得起所教的每一个学生。每节课结束，不管当天多忙，我都会写课堂总结与反思分享给家长。每篇通常在2000字左右，告诉家长今天语文课讲了什么，怎么讲的，为什么这么讲。学生也可以读到这份分享，我想他们可以从中看到文字的力量，看到坚持的力量，也看到榜样的力量。

尽管如此，我依然能时时感受到来自家长乃至学生的压力，他们太希望在短期内就能取得好成绩，太希望老师教给他们一个绝招，指给他们一条捷径，然后就可以一劳永逸。很遗憾，那些所谓绝招、捷径在语文学习中根本不存在。不但在语文学习中不存在，在绝大多数事情上都不存在。

柳宗元笔下种树郭橐驼说：“橐驼非能使木寿且孳也，能顺木之天，以致其性焉尔。”实践证明，语文教学与郭橐驼种树并无差别，都要“顺天致性”。所以，语文教育需要回归本源，学生多读书、多思考、多写作，自然就能把语文学好，这是常识，语文教育要回归常识。

2023年来了，新的一年，不管教育教学也好，还是写公众号也好，于我个人而言，最重要的事就是不遗余力宣传常识。为了宣传常识，可以不在乎任何磕磕碰碰，“虽千万人吾往矣”。在这个过程中播种，也在这个过程中收获，“乐亦在其中矣”。

（作者单位系北京师范大学附属实验中学）

《中国教师报》2023年01月11日第8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