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应急工具箱”中探秘阅读

回忆自己的创作生涯，斯蒂芬·金专门提及了外祖父自制的超大而实用的工具箱，他写道：“你为了尽最大的能力写作，有必要建造自己的工具箱，然后增强肌肉力量，才有力气把箱子带在身边。你这样做，就不必在面对艰难任务时感到气馁，而是一把抓过适用的工具，立刻投入工作。”在我看来，对于教学新手来说，《好童书好课堂：整本书阅读与教学20例》就是一个可以随时带在身边的应急工具箱。

工具箱的第一层是显性的，是一目了然的书目与学习单。从一年级的《了不起的狐狸爸爸》开始，到六年级的《不老泉》为止，总共20本书，翻着目录时心里有些疑问，这样排序的根据在哪里呢？待到把整本书读了之后，隐隐猜到了几分：《了不起的狐狸爸爸》《我和小姐姐克拉拉》排在一年级，因为这两本书都满有童心童趣，如过山车一样的情节急转中，让人又是紧张又是欢乐，一年级的小学生应该会很喜欢；《一年级大个子二年级小个子》排在二年级的原因，看看书名就知道了一大半；《长袜子皮皮》排在三年级，也许是因为皮皮也刚好是九岁；《西游记》排在五年级，对应着五年级课文里节选的《猴王出世》；《城南旧事》排在六年级，书里写到小英子小学毕业了，把毕业文凭放到书桌的抽屉里，默念着：“爸爸的花儿落了，我也不再是小孩子。”

教过书的人都知道，自己读和带着一群小孩子读，是截然不同的事——因为整本书的容量很大，而课堂的时间有限，所以绝大部分时候学习单是不可或缺的。书里的18张学习单，每一张都随书印上，这对那些要进行整本书阅读教学的教师来说，真是雪中送炭。

一般来说，一本书一张学习单足矣，而《柳林风声》竟然配了五张学习单，为什么要这么多？请教岳老师，她答曰：“前面三张是阅读过程中使用的，尤其是鼹鼠和河鼠去寻找小水獭的那一章，对孩子们来说有难度。最后两张是读完整本书，根据我们交流的主题设计的。”当然，有时一张学习单的容量就很大了，《西游记》学习单里的三个项目（妖怪分家、取经队伍扫描，三去三回看悟空），不是一两天里就可以完成的任务，而是用来配合与推动整部《西游记》的阅读的。

掀起工具箱的第二层，装着的是一些隐性工具。这是一本教人教书的书，换句话说，读了这本书，你就知道带领孩子读书的方法了。教学目标、课堂板块、操作流程、一以贯之的核心问题、到了某个阶段方可提出的及时追问等，一应俱全。试看《长袜子皮皮》一课，教学目标有三：一是围绕“游戏”创设快乐的交流氛围，一同分享皮皮和皮皮的故事带来的快乐；二是在分享观点的同时，多角度理解“皮皮”这一人物形象；三是通过细读《皮皮玩海上遇险》，引导学生发现游戏与学习之间的关系。

课堂教学的三个主要板块，清晰地照着三个教学目标展开，尤其是在每个板块之后，有百余字的设计意图说明，第一板块的设计意图是这样写的：“用游戏导入，既能创设愉悦的交流氛围，也能更好地展现这本书所倡导的游戏精神，更重要的是还能帮助学生梳理故事情节。这本书一共有25章，每一章都是以讲述事件为主，而不是以塑造人物为主；而且故事都相对独立，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什么因果关系。因此以游戏来梳理故事情节，符合这部童话的讲述特点。”让使用者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

无论显性隐性，都属常规的标配工具，在这个便携工具箱的第三层，是20个整齐排列的专项工具小包，手柄与卷尺，电笔与起子……各自不同，是针对20本书的20种具体的现场操作，一一对应，井井有条。

书中所录的课堂形式分两种：导读课、交流课。读一本书需要几天或几周，在这段绵延的时间里，导读课位于前端，意在尝其一脔，激发孩子们对这本书的强烈兴趣；而交流课位于后端，意在帮助孩子们深入研讨书本内容，交流阅读体验。两种课型中，教师都很重要，然侧重的方式不同。导读课是线性的，仿佛一条河蜿蜒向前，教师需思考作品的隐与显，有选择地呈现于课堂，对文本的细加剪裁尤为要紧；交流课是块状的，仿佛彼此连缀的钴鉧潭、小石潭、石泓小潭，课堂有时荡击，有时徐行，有时沉潜，激活小读者们的阅读体验与交流勇气，有赖于精良的课堂环节设计。对课堂教学有追求的年轻教师，不妨细加揣摩同一本书的两种课型，可以收获很多。

行文至此，开头那个问题的答案也渐渐清晰了，若要问20本书的排序根据，回答是四个字：课堂实践。本书是教案集，是课堂现场的记录，是第一手经验。

我们的时代弥漫着慌张和无意义感，在这样的时代里，整本书的阅读越发重要——不单是为了增长学问与智慧，更是为了保守一颗安静的心，来应对万变的陆离的处境，维克多·弗兰克说：“在十诫看起来失去其绝对有效性的时代中，人必须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要学会听从产生于一万个独特处境的一万条戒律，他的生命由这些处境构成。而关于这些戒律，他求助于并且必须依赖于良心。生动活泼的良心也是唯一能使人抵抗存在空虚（墨守成规和极权主义）的影响的东西。”我们都知道，一本好书就是一个世界，带领儿童多多地阅读好书，就是帮助他们多多地获得装备与经验，有能力来应对属于他们的未知世界，在将来的日子里展开属于自己的青草样的忧郁、红花样的青春。

（作者系语文教师）

《中国教育报》2021年03月03日第1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