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这一年,无论是依靠官方教育培训,还是民间团队引领,以及教师个人探索,教师群体的成长拥有了更多可能。条条大路通罗马,成长之路固然选择众多,但唯一不变的是教师对成长的渴望,对美好教育的追求。
自己没有的东西不可能给别人。
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道理,用于育人是非常恰切的:不幸福的教师很难将幸福给予学生,不会合作的教师很难培养出善于合作的学生,视野狭隘的教师很难培养出理想远大的学生,活不出自己的教师很难让学生绽放生命光芒……所以,教育大计,教师为本。
2018年,国家在加强教师队伍建设上密集发力:先是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了《关于全面深化新时代教师队伍建设改革的意见》,紧接着教育部等五部门联合印发了《教师教育振兴行动计划(2018-2022年)》,教育部于9月又发布了《关于实施卓越教师培养计划2.0的意见》……
在国家的整体部署和推动之下,全国各地关于教师教育、发展的创新层出不穷,让我们看到了教师成长的新现象、新趋势和更多的可能性。
认知儿童是第一能力
2018年,中国教师报以“心教育 ·新发现”为统领,对河南省洛阳市西工区“心教育”进行了5个版的重磅报道。西工区“心教育”学区“教师准则”里有这样的规定:
认真倾听孩子的每一次纠纷,请让纠纷双方都陈述完事情的全过程后再进行判断,帮助孩子建立准确的是非观念,解决纠正的过程能够帮助孩子发展道德观、价值观,辨别是非善恶。
当学生情绪不稳定时,教师要倾听孩子,允许孩子有情绪,给孩子宣泄的机会、时间和空间……
在任何情况下,教师都不得以任何方式在行为和心理上控制孩子,不得惩罚、威胁、暗示和吓唬孩子,不得将自身成长的经验转嫁给孩……
……
“教师准则”的背后是“研究儿童是教师最大的课程”的课改主张。在西工区,每个教师都认真研读过《童年的秘密》《完整的成长》《爱和自由》《捕捉儿童敏感期》等认知儿童的书籍,每月要用文字记录观察学生的两个案例。如果说读书可以使教师了解学生、内心清明,那么观察就是一个学以致用的过程——观察学生的个人状态、学习状况、与同学的相处模式等,运用所学帮助学生解决实际问题。同时,在这个过程中觉察自己、了解自己。
与西工区注重认知儿童如出一辙,重庆市两江新区童心小学秉承“向儿童学习”的教育理念,尊重儿童、发现儿童、相信儿童、发展儿童,持续推进教师成长,培养具有“创新精神,自由人格”的一代新人。
关于儿童的学问是所有学问中最重要而又最不完备的。江苏省教育科学研究所原所长成尚荣认为,缺乏对儿童的认识和发现,就不可能有儿童立场的建立,也就不可能有良好的教育发生。所以“教育的根本问题是关于儿童的问题,基于对儿童的认识的儿童立场是教育的根本立场”。
与成尚荣主张的儿童立场相似,华东师范大学教授李政涛认为,研究学生应该成为教师教学的新基本功。研究学生需要渗透、转化于教师教学的全过程,包括教学设计、教学过程和教学反思。
目前的核心问题是,中国教师成长方式和内容主要指向了学科专业素养,对儿童的研究一定程度上被忽视。没有对儿童的研究,教师就难以走出自己的精神世界、走进儿童的精神世界,真教育就难以发生。所以,研究、认知儿童应成为新时代教师的新基本功。
突破“认知自我”的困境
为什么许多教师努力成长却难有突破?为什么许多教师沦陷于职业倦怠?为什么许多教师幸福指数不高?
中国教师成长正面临亟待突破的困境:聚焦于学科教学的教师培训取得了有目共睹的成效,对教师使命缺失、职业倦怠、工作压力大、幸福指数低等严峻现实却束手无策。所以,对于中国教师职业成长来说,当前最重要的不是方法的优化,而是方向的调整。
“教师最大的教育资源是自身的生命状态”,有专家认为,为教师的精神成长提供最大的支持,让更多教师能够活出生命应有的状态,展现最强的生命动力,洋溢出“为人师表”的正能量,比教育孩子更重要。
教师真成长=学科专业素养+生命觉悟素养+儿童研究素养。我国教师成长的偏颇在于:注重前一种素养,而忽略后两种素养。所以,教师发展方式亟待升级。其基本模型可以定位于“一个核心,两个基点”:以生命觉悟素养提升为核心,以学科专业素养和儿童研究素养提升为基点。这正是打破教师成长困局的突破口和着力点。
现阶段的教师培训往往围绕第一个方面进行,对于后两者很少涉及。因为教师认知的欠缺,许多学生的正常行为被教师认为是问题,给师生双方都带来困扰。
在自我生命认知的成长路上,广东省珠海市容闳学校教师潘丽莉是先行者,也是受益者。近年来,潘丽莉先后学习了“幸福家庭指导师”“简快积极身心疗法”“NLP执行师”等课程,研读了《对生命说是》《唤醒童心》《重塑心灵》等多本生命成长类书籍,活出了自己的新境界。而把生命成长的理念和技巧运用于教育教学,成了潘丽莉“活出自己”的副产品。
原来,潘丽莉对问题学生是比较头疼的,现在,她看到了“每个问题学生背后都有好长好长的故事”。她对“研究儿童是教师最大的课程”有了生命级的感悟。
如果说潘丽莉是在自我探索生命成长的话,那么洛阳市西工区通过多元方式促进教师精神成长则是一种区域现象。但是,这样的新成长理念与方式,对于中国绝大多数教师而言仍是陌生的。
期待更多的区域、学校早日升级教师成长理念与方式。
团队化成长持续优化
教师成长是内因与外因共同作用的结果,内因是教师的自我认知与认同,外因则是成长共同体。《教学勇气——漫步教师心灵》的作者帕克·帕尔默认为,“如果我想教得好,则一定要去探究我的内心世界。但是我可能在那里迷失,不断自我蒙蔽和故步自封。因此我需要一种同事之间相互切磋、对话的共同体的指引——何况这样的共同体可支持我经受住教学的磨炼,给我在任何名副其实的教学单位都能找到的累积的集体智慧”。
四川省绵阳市涪城区教师进修学校副校长、民间教师成长团队“知行社”发起人谢云认为,教师虽然生活在群体中,但是教育工作的开展、教育生涯的演进,时常需要教师独自面对。“当然,这会导致教师的心灵之门在许多时候是向他人关闭的,既缺乏思想层面的互动,也缺乏精神层面的慰藉”。
打破教师精神的隔膜,形成交流与对话的机制,是许多教师团队发起人成立团队的初衷。无论是以官方力量组织还是由民间力量发起,一个教师成长共同体所面临的最大挑战就是维持共同体长期发展的内在动力。
近年来,以团队建设促进教师专业发展已经成为众多教育者的共识。名师工作室、师徒结对、民间教师成长团队、民间网络研修学院等,就其持久发展力来看,以官方与民间力量相结合的团队更具优势。
由福建省厦门市教科院教研员段艳霞带领的“厦门青年教师成长共同体”已走过10年时光,从自发成立到自觉成长,再到推动区域阅读生态的改变,段艳霞深知过去的不易与未来的重要性。在不久前举行的十周年庆上,团队成员将目光回归,重新聚焦课堂,期待与更多教师团队联合起来改变教育生态。
当下,民间与官方相结合的团队建设模式彰显出极大的发展优势。以民间教师成长团队“叙事者”的分支团队为例:“叙事者·望亭团队”是苏州市望亭中心小学的教师发展团队,也是“叙事者”的分支,望亭团队借助“叙事者”网络成长课程获得系统的成长资源,依托学校行政支持开展线下研究活动,较好地解决了小团队资源不足的困境;“雪梅教师成长团队”最初是“叙事者”的一个分支团队,后发展成为山东省荣成市教育局的官方组织,后期发展中教育行政部门给予了较多政策上的支持,也是一个民间与官方成长力量合作的成功样本。
在帕克·帕尔默看来,作为教师成长外因的共同体并不是随意存在的,而是基于教师个人的主动选择建立的,“在共同体形成外在形状和形式之前的一段日子里,它一定要在完整的自我中生根,只有当我们充分认识自己后才能与别人和睦相处”。
共同体因“我”而存在,或者说共同体因“我的需要”而存在。
跨界成长改变格局
在跨界、融合成为教育热词的今天,教师成长还可以有多少种可能?
“你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吧”这样的玩笑话,在江苏省南京市游府西街小学变成了现实。2018年教师节,该校140名教师全部“跨界”上课,数学课是体育老师教的,音乐课来的是语文老师……或许对游府西街小学来说,全科教学还在准备过程中,但对北京市亦庄实验小学来说,全科、包班早已成为常态。
项目化学习、STEAM教育、综合实践活动、场馆学习……细数当下最热门的学习形态,它们共同的特点便是跨学科。这对教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走出原来单一学科的局限,完成知识在不同学科之间的迁移和贯通。
随着教育部《关于全面深化课程改革 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意见》的颁发和实施,“核心素养”成为深化课程改革的着力点。核心素养的提出标志着以知识为中心的学科教学转向以核心素养为核心的学科育人。华东师范大学课程与教学研究所副所长杨向东认为,“核心素养是跨学科的知识与技能、过程与方法、情感态度与价值观的整合”。要适应发展学生核心素养的课改要求,打破学科界限,实施跨学科教学和深度学习成为必然选择。
实际上,在教育发展中跨界从来不是一个“隐形”词汇。改革开放以来,许多优秀教师已经在身体力行地进行跨界融合。著名语文特级教师于漪是历史专业毕业,深厚的历史学养为其语文教育奠定了坚实基础;特级教师窦桂梅原来是教小学音乐的,纪连海让有趣的历史走出了学校……
浙江温州大学城附属学校副校长潘照团认为,“跨”首先要有包容的意识,然后才会愿意突围。教育教学是在教师的思想观念统领下的组织行为,自己如果不积极主动,不乐于尝试,新的形态就很难进入,更谈不上长期有意而为。教师要自觉开放自我,主动融入这个开放的时代,以兼容并蓄的胸怀,悦纳事物;要广泛涉猎各类资讯,探究体验活动,拓展自己的爱好,积极寻找各层次“跨”的可能性。对人,要差异关照;对课,要建立“裙带关系”。教师除了对自己的学科进行整合教学,也要积极配合学校做“跨学”研究,还要乐于与人合作,经常开展合作研讨。
眼界决定视界,视界决定境界。“跨界”不是标新立异,不是追赶时髦,而是让课堂变得灵动而立体,让教师变得丰富而强大。
成为有价值的“专业制造者”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3年前引发热议的那封辞职信让“跳出体制”成为教师富有浪漫情怀的一种选择。写这封信的河南实验中学教师顾少强选择了看世界,而更多教师仍然选择继续从事教育工作。
其实,早有一些教师走在探寻体制外教育生活的道路上。比如全国课堂教学大赛第一名、中学语文界新生代领军教师郭初阳,以《一个独立教师的自述:我为何辞职》再掀涟漪的上海教师项恩炜……在人类教育发展史上,独立教师本是常态。教育发展过程中是先有个体教师,然后才有学校。尽管当时不用独立教师这个称谓,每个教师都依据自己对教育的理解独立进行教学,然后才有形式化、制度化的学校体系。
脱离原有的体制,在社会各行各业都不鲜见,在许多行业“跳槽”甚至是提升自身价值的跳板。寻找一个“更适合个人成长的、幸福的环境”是再平常不过的人才流动。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教育甚至社会发展都离不开体制,只要还在教育领域,在哪里都没有改变其职业属性”。
在少数名师离开的同时,无数名师仍然以自己的方式在教育岗位上追逐自己的梦想。
当然,不断出现的名师离开公办体制的现象也让我们反思:如果不致力于营造适合教师个人成长的幸福环境,不转变评价机制,不更加人性化且尊重个体差异,“逃离”仍将继续。
上海新优质学校研究所副所长沈祖芸说,当我们刚刚意识到教师不是“知识劳动者”,而是有其自身价值的“专业创造者”;当我们还来不及给“专业创造者”的劳动成果进行合理赋值的时候,互联网来了!它正以一种暗涌的方式向我们袭来。这一轮悄然而来的在线独立教师与以往的社会培训机构或者课余补课教师有着本质区别:他们极具以个性和学养为基础的个人魅力;实现学科育人,并非传递知识应付考试;个体创造与需求识别相伴随;不再论资排辈,而是支持创立个人品牌。
在新时代,“体制”将不再成为紧箍,一个教师的专业素养将成为他所在环境舒适与否的决定要素,能否成为具有自身价值的“专业创造者”将最大程度上影响教师的职业存在感和价值感。
无论如何,未来已来。正如谢云所说,作为致力于精神培孕、灵魂呼吸的事业——教育,无论什么时候,都应当有一种积极的,向上、向真、向善的召唤声,不断激发和引领教师,向着更新的目标不断前进。
《中国教师报》2019年01月02日第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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