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早晨

暑假回到故乡，每天早晨叫醒我的不是手机闹铃，而是窗外的鸟鸣。母亲早已去晨练了，父亲“晨兴理荒秽”，去侍弄他楼下的小菜园。于是，我带着手机，习惯性地拿一本书出去散步。

先是过桥走到革命烈士纪念馆后山的八角凉亭边，饱览山城美景。一条大河自南而北逶迤穿过县城，把两岸的青山与河边的楼房映进水里，仿佛桂林的微缩版。“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韩愈咏桂林的诗迁移到这里也恰如其分。年轻时，这个亭子是我经常读书的小书房；如今，独自静坐在亭中的石凳上，翻开书随意读起来，重温自己青春的记忆。

收起书，折返桥头，爬到纪念馆对面的“英雄山”上驻足远眺。

故乡地处江淮之间，鄂豫皖三省交汇之处，享有“青山绿水、蓝天红城”的美誉，人称“小桂林”。由于高山森林的蕴育涵养，河水清澈得如同绿玻璃、绸缎子，水中可见白沙，可数游鱼，可抓水草。微风轻拂，一丝淡淡的鱼腥味若有若无地飘来，栖息在水草边、沙洲上的鸬鹚飞来飞去、起起落落，浸泡在水里黝黑的大水牛不时昂首发出“哞哞”的叫声。河岸沿、沙洲边一些钓友或蹲、或立，或拉线、或甩杆，正在享受垂钓之乐。轻柔的杨柳、飘忽的白云、岩石磊磊的青山、红顶粉墙的楼房，倒映在水中，构成一幅淡淡的山城水墨画，意境沉静而柔和。

康德的美学名句“美就是一种无目的的快乐”，不正是此情此景吗？

站在小山之巅，大有“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的感慨。

广场的音乐响起，一听竟是熟悉的《烟花三月》：“烟花三月，是折不断的柳；梦里江南，是喝不完的酒……”悠扬的音乐弥散在湿漉漉的空气中，感觉仿佛畅游瘦西湖。我曾在扬州工作多年，听到这样的音乐就感到故乡与江南融为一体。抬头看去，一群中老年人在英雄群雕前轻歌曼舞，沉浸在音乐里，陶醉在舞蹈中，那种投入可以感受他们对生活的乐观态度。不远处还有一群老人，正在博物馆大厅前舞动红绸扇，像是跳秧歌舞，飘动的红扇和东升的旭日相互辉映，年过七旬的老母也在秧歌队伍中，显得精神抖擞。

一些来来往往的学生提着装有书籍的手提袋，或到河畔山边阅读，或奔赴各种辅导班去学习，我还特意拍下一名高中女生在大型雕塑“红旗飘飘”附近阅读的美丽画面，年轻的生命正在尽情吮吸知识的甘露。

用报纸垫坐在山边的石凳上，漫不经心地读梭罗的《瓦尔登湖》。这本书我一直零零星星地读，书中表达的那种宁静简单的生活与我眼前的情景竟如此契合，如今读起来感到自然而流畅。

故乡的早晨是宁静的，也是沸腾的。对照梭罗的话，“让我们像大自然一样纯朴而祥和吧，驱散眉头的愁云，向毛孔注入一丝生机”。

返回家中，沏一壶故乡的毛尖茶，既品味茶香，也品读故乡。

（作者单位系江苏省无锡市锡山高级中学）

《中国教师报》2020年06月24日第1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