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已探头

时光的脚步在辽阔的原野上“哒哒”跑过，一不留神便已置身于“绿树阴浓夏日长”所勾勒的画卷之中。正像村上春树所说：“春天一溜烟儿跑了，风的味道换了，夜空的颜色改了，连声音都带着新鲜劲儿，夏天就这么俏皮地登场啦！”

春日里热热闹闹的花事刚谢幕，夏天那清爽利落的身影就闪亮登场。看着春天走远，心里难免有点惆怅，这份依依惜别的情怀就成了古人写夏天的诗词时最爱“念叨”的主题。刘禹锡的《初夏曲》写得多妙：“时节过繁华，阴阴千万家。巢禽命子戏，园果坠枝斜。寂寞孤飞蝶，窥丛觅晚花。”

春天的繁花早变成了枝头沉甸甸的果子，几只晚到的蝴蝶还在花丛中打转，东瞅瞅西望望。找春天呢？它们哪里晓得，夏天早就在旁边捂嘴笑了。

在项安世《立夏日南风大作》里，那份送春的离愁也飘了出来：“满城杨柳绿依依，背著春风自在飞。却是杨花有才思，一时收拾伴春归。”韦应物的《立夏日忆京师诸弟》里也透着对春光的不舍：“改序念芳辰，烦襟倦日永。夏木已成阴，公门昼恒静。长风始飘阁，叠云才吐岭。坐想离居人，还当惜徂景。”

天气渐渐热起来，小精灵们也都按捺不住了。青蛙开起了“合唱团”，蜻蜓在空中跳着“芭蕾”，好不热闹。陆游的《立夏》诗里，“燕子忙着安家，蜜蜂赶着采蜜”的场景活灵活现：“赤帜插城扉，东君整驾归。泥新巢燕闹，花尽蜜蜂稀。槐柳阴初密，帘栊暑尚微。日斜汤沐罢，熟练试单衣。”他的另一首《幽居初夏》更是用几笔就画出了白鹭低飞、蛙声一片的动画：“湖山胜处放翁家，槐柳阴中野径斜。水满有时观下鹭，草深无处不鸣蛙。”

周邦彦的词里也少不了这热闹的“呱呱”背景音：“新篁摇动翠葆，曲径通深窈。夏果收新脆，金丸落，惊飞鸟。浓霭迷岸草，蛙声闹，骤雨鸣池沼。”杨万里那首可爱的《小池》，一只小蜻蜓就把初夏池塘的灵动画卷点活了：“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吴潜的《踏莎行》则让我们隔墙听到了黄鹂的清唱：“红药将残，绿荷初展。森森竹里闲庭院。一炉香烬一瓯茶，隔墙听得黄鹂啭。”

农历五月，诗人可没少为樱桃写“情诗”：韦庄一句“西园夜雨红樱熟”、苏东坡的“樱桃烂熟滴阶红”，画面感十足；蒋捷《一剪梅·舟过吴江》里的“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更是成为流传千古的“网红”佳句。杨万里《闲居初夏午睡起》则写到梅子那让人“酸倒牙”的滋味：“梅子留酸软齿牙，芭蕉分绿与窗纱。日长睡起无情思，闲看儿童捉柳花。”欧阳修更是用一组《渔家傲》给每个月都写了“专属歌谣”，他笔下的四月，樱桃和青梅便是绝对主角：“四月园林春去后，深深密幄阴初茂。折得花枝犹在手，香满袖。叶间梅子青如豆，风雨时时添气候。成行新笋霜筠厚，题就送春诗几首。聊对酒，樱桃色照银盘溜。”

夏日的大地披上了葱绿的衣裳，清新又明媚。虽然春花大多谢了，可也有“花仙子”赶着夏的趟儿来报到，比如迎夏的使者蔷薇。高骈的《山亭夏日》绝对算得上写蔷薇的“顶流”之作：“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绿树、楼台、池塘，再加上一架盛开的蔷薇，拼成了一幅色彩鲜亮又宁静和谐的美图。微风拂过，醉人的甜香仿佛钻进了鼻尖，让整首诗都洋溢着夏天那挡不住的勃勃生机！

（作者单位系江苏省南京市天印高级中学）

《中国教师报》2025年06月18日第16版